169讨债（四）（继续打滚求月票）
这是什么？一张五千两的欠条？
“这……”金老板怔怔地看着手里的东西，半天不出声。
“金老板，怎么了？难道安公子给出的价格太高，吓到你了？”
“就是啊，安公子给了什么价格，金老板快说出来吧！”
……人们开始催促，金老板忙安抚众人说，“这报价有些问题，还请大家少安毋躁。”
说完后，金老板就吩咐下人上楼去请安公子下来解释。
当然，下楼的不可能是安公子，只能是安公子的奴婢，碧落。
“金老板，我家公子给的报价有什么问题？”碧落走上台问。
“姑娘，你家公子给的不是报价，而是一张借据。”
金老板为难地将借据交给碧落。
“借据也是银子啊？难道金老板不识字，不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碧落反问。
“都不是，只是用借据作为拍价金某还是第一次遇见。还请姑娘转达你家公子，让他重新换张写着银两的字据来。”
“金老板，你这样做难道是怕这借据是假的？还是说，你担心这借据上的银子讨要不回来？”
碧落说着就将借据打开来，展示给台下的买家看，“不如让大家一起来鉴定下，看看这张借据到底是真是假，能不能当银子用？”
这一下，人们就议论纷纷起来。
“是叶老板的借据啊？”
“还是五年前的借据呢。”
“借了五千两啊？”
……
“姑娘，这样做不妥，快收起来！”
金老板可不想得罪叶万年，忙从碧落手中将借据抢了过去。
“这件事事发突然，还请姑娘稍等片刻。”
金老板圆滑地安抚碧落后，让人将楼下的事传达到楼上的雅间里。
不一会儿，叶万年就急匆匆地跑了下来。
“姑娘，你怎么……？”
叶万年认出了碧落，忙将她拉下台带到没人的地方。
“叶老爷好久不见。”碧落向叶万年行了礼。
“青儿姑娘，你怎么能如此瞎闹？那借据怎么能在这样的场合拿出来？”
碧落不急不慌地说，“青儿此番来泉州已经在太夫人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如果讨要不回这五千两，青儿就再也不回京。青儿自从离开莆田县后，身上的盘缠已经悉数用尽，无奈之下只能卖身给现在的主子。既然青儿自己现在都已是楼上安公子的，那这借据就自然也是我家公子的。公子要用它去买那白玉酒樽，青儿也没有办法阻止。”
“你这是在逼我还债？！”
“青儿不敢。青儿在普田县已经见过叶老爷家的清贫，自知这五千两对叶老爷来说是何等的困难，叶老爷肯定拿不出来。”
“你既已知道，为何还要如此？！”
“我家安公子也是京城人，最多在泉州逗留几日就会北上。所以我家公子说了，与其带着那张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要回来银子的借据回京，不如用它换点实际的东西。反正叶老爷是泉州莆田人，跟那聚宝楼的金老板又是熟人，那借据放在金老板手里，金老板自然不怕银子收不回来。这样等有朝一日，叶老爷真正的飞黄腾达了，也不用我家公子千山万水地来收债，叶老爷自是还给金老板就行了。”
“你……！！”
叶万年被碧落的话气到怒目圆睁！
但眼下有这么多人看着，而且他的老丈人知府大人也在，如果他耍赖或是不认账就会让自己被众人取笑，最糟糕的还会失了知府大人的颜面。
万般无奈之下，叶万年只能哑巴吃黄连地掏出银子摆平此事。
“各位，经过叶某人刚刚的确认，这张借据确实是叶某五年前写下的。幸亏今日姑娘来到泉州，否则叶某人怕是还要一直欠着这笔银子。现在叶某将五千两还给姑娘，并外加一百两答谢姑娘。”叶万年带着碧落重新返回台上，在众人面前做足了戏。
“青儿在这里谢叶老板打赏。”
碧落毫不客气地将银票都拿了过来，取出其中的五千两交给金老板问：“金老板，现在可以宣布这对白玉酒樽的新主人是谁了吧？”
金老板虽心里对此事不痛快，却也不能表露出来，接过碧落手中的银票后宣布道：“现在我宣布，这对白玉酒樽的新主人是京城来的安公子，成交价格是五千两！”
下人们在金老板宣布之后，忙将那对白玉酒樽送到碧落的面前，“请姑娘验货。”
碧落将其中一个雕刻着苍鹰的酒樽拿了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后，忽然一松手。
“啪！”
随着酒樽碎裂的声音，整个聚宝楼内顿时鸦雀无声了。
片刻之后，聚宝楼内才轰然沸腾了起来！
“这姑娘怎么能把先皇御用的酒樽打碎了？！”
“五千两的酒樽啊，就这样毁了？！”
“可惜了啊！”
……。
“青儿姑娘，你怎么能如此不小心？！”
金老板走上来责难着碧落，虽然这酒樽已经是碧落家安公子的东西，但出于对宝物的喜好，金老板还是无法对此事视而不见。
“金老板，你别慌张，请看清楚了，那打碎的酒樽是当年西戎国大汗用过的。现下那西戎国对我大祈又开始诸多挑衅，早把当年的停战合约抛诸脑后。既然这样，我等为何还要把那狼子野心的西戎国大汗用过的东西当做宝贝一样供奉着呢？
今儿，青儿就借金老板的聚宝大会的一用，现场拍卖这唯一仅剩的白玉盏，也就是我大祈国龙吟皇用过的白龙酒樽！起价五千两！”
碧落话音一落，看台下再一次沸腾起来，大家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碧落刚刚的那番话，纷纷认为碧落的话言之有理，而且原本一对的酒樽现在只剩下一个，这身价自是比之前高出很多倍。
“我出五千两！”
没一会就有人开始叫价。
“我出五千五百两！”
……
碧落心中暗喜，这场景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没有丝毫的偏差。
用借据买宝物并不是碧落的初衷，如何把五千两要回来，而且在短时间内让它翻倍地增值才是最重要的。
不一会儿大家的叫价已经喊到了八千两，出价最高的人就是泉州知府。
“既然大家没有再高于八千两的价格，那这白龙酒樽……”
碧落正要宣布把酒樽拍给那泉州知府，只听楼上传来掷地有声的一声叫价：“一万两——！！”
哇……大家全都仰头看向那二楼叫价的方向，碧落也看过去。
南公子？碧落有些讶异，她知道这南公子有钱，可花一万两买一个酒樽也未免太不合适了吧？不过既然人家想当冤大头，碧落也无法不成人之美。
转眼之间五千两变一万两，这可是碧落眼下最需要的银子啊。
“姑娘，你可是遇到了大金主，那买家是南公子。”
金老板走过来向碧落报喜，碧落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宣布结果，于是朝着那二楼的南公子微微俯身道：“恭喜南公子拍的白龙酒樽，祝南公子生意兴隆，财源滚滚，也祝我大祈国运昌隆，风调雨顺！”
“好——！”
众人纷纷鼓掌，即为碧落刚刚的一番异于常人的举动，也为碧落的这两句吉祥话。
碧落在众人钦佩的目光下带着那唯一仅剩的白龙酒樽来到二楼南公子的雅间。
之所以要亲自送过去，就是碧落想借机跟这南公子多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谈米粮的事情。
虽然碧落现在有了一万两银票，但离二十万两还有很大的距离。况且米粮现在涨价，五万担米粮更是需要二十五万两银子，碧落手里的银子连零头都不够。
“南公子，你的白龙酒樽。”
碧落低着头走进雅间并不敢太张扬，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奴婢。
南公子的随从将白龙酒樽接过去后，立马就倒了一杯酒送到南公子面前。
南公子接了过去，先晃了晃手里的酒樽，又嗅了嗅那酒的香味后才将那酒一饮而尽，放下白龙酒樽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个字：“好！”
“这是一万两银票，你拿着。”
随从见主子认可了那白玉酒樽，立马拿出一张万两银票交给碧落。
“谢南公子。”
碧落将银票收下后，虽很想再多留一会儿，但苦于没有借口，只能在收下银票后就不得不退下。
“那副画是家公子的？”
就在碧落快要走出雅间的时候，南公子忽然叫住了她。
碧落心一喜，忙停下来回答道：“是的。”
问西天忙。“你家公子是京城人？”
“是的。”
“京城好像没有安姓氏的大户，你家公子现住在京城哪里？”
碧落心一紧，暗道不妙。
这南公子只是听说是从北方来的，难道这北方就是京城？！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碧落的运气也太背了！！可碧落一想，京城的大户人家中，也没有南姓氏的大户啊？这南公子又究竟是哪里的，怎么会对京城的事情如此了解？
碧落的谎言可以骗过金老板，但未必能骗过南公子。
怎么办？要怎么解释？
“怎么？想不起来你家公子住在哪？”
南公子轻扬着声调问，站在碧落身边的随从立马拔刀，架在了碧落的脖子上。
汗！这南公子到底是谁？要不要用刀这么夸张啊？！！
碧落虽有些忐忑，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安，她让自己冷静地回答：“南公子果然好眼力！我家公子确实并不是京城人，此番我们来到泉州，只是为了办一件要紧的事。说是京城人也是情势所迫逼不得已，还望南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拆穿我们。”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南公子反问了句，那语气一听就是不会答应碧落。
“若南公子肯替我们隐瞒，我家公子愿将那副先皇的《梅雨图》以一万两的低价转让给南公子。”
“一万两卖我张假图？你们的胆子可真是很大啊？”
碧落的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南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看出那是副假图？
“南公子何出此言？那副先皇的《梅雨图》是我家公子从行家手里以五万两的价格买的，怎会有假？”碧落镇定自若地坚持那画是真的。
“你可知道大祈律法，伪造先皇真迹造谣撞骗者该当何罪？你和你家公子要么是故意伪造，用以偏财；要么就是被人坑骗，不辨真假。”
“南公子一口咬定《梅雨图》是假的，可有证据？”
“证据？”
南公子轻笑了下，又用那白龙酒樽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后说，“证据就是这幅画原本是夏侯大人府里的东西，夏侯大人满门抄斩之后，府里的所有家产全部充公。你这幅《梅雨图》又怎会流落在外呢？”
碧落这才稍稍松口气，原来这就是他评判的标准。
“不瞒南公子，这幅《梅雨图》确实曾被充公，但我家公子和童国公私下交好，这才通过童国公的关系私下购得。虽途径不正当，但这幅《梅雨图》却是真迹无疑。”
“呵~”
南公子又意味深长地笑了声，这一笑让碧落心又不安起来。
“你这丫头倒是伶牙俐齿，头脑灵活。今日我若不说出真迹就在我府里，怕是很难逼你说出真相了？”
碧落感觉一阵头皮发紧，不知道是何缘故，她觉得面前这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总给人强烈地压迫感，好像在他面前什么妖魔鬼怪都会自动现形。
“既然南公子刚刚也自己说了，这副《梅雨图》是从夏侯府里查抄出来的，不可能流露在外。那南公子就何以见得，自己府里的《梅雨图》就是真迹？奴婢倒是觉得我家公子手里的《梅雨图》才是货真价实的先皇笔迹。若不然，南公子将你府里的《梅雨图》拿出来，让众位行家鉴定下，谁真谁假？”
碧落就是打死不承认！既然你说你府里有真迹，那就肯定不在身边，让你拿出来比对真假，你也一定拿不出来！
被碧落这样一问，南公子倒是突然没了声音，他纤长的手指在白龙酒樽的杯口滑动着，仿佛在思考什么，又好像在等着什么。
这丫头竟然知道查封夏侯府的是童国公，看来她应该来自京城。
她们手上的这幅《梅雨图》，无论从画容，画韵，还是画魂，甚至是画上面的印鉴都和真迹分毫不差。若不是真迹早已被我收入府里，怕是会被这丫头骗了。
《梅雨图》是二十多年前的画，至今见过它的外人不足三十人。这丫头到底从哪里弄来的这幅以假乱真的《梅雨图》？画这幅《梅雨图》的人又究竟是谁？
如果不是外人伪造，那就一定是夏侯府里的人所画。因为只有他们才有机会一直见到《梅雨图》，才有机会临摹到可以以假乱真的程度。
可夏侯府的所有人不是全被赐死了吗？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这南公子其实就是大祈国的摄政王，凤南夕。
此番南下买米是为了屯粮逼宫，眼下西戎国极不安分，一旦战事爆发，没有军饷的凤夜澜是势必会引来军中上下的不满。
既然凤夜澜现在已经有了要夺走秦家军的苗头和趋势，那凤南夕也不会让他高枕无忧！
气氛一度变得非常压抑。
碧落正想提出来离开，一个下人就急匆匆地走进雅间，在南公子的耳边低声汇报了什么。
碧落紧张地盯着南公子，发现他的嘴角又轻扬了起来，是一种胜利的信号。
碧落的心突突跳得飞快，心想如果今日自己不能安全从这个雅间离开，怕是会被南公子当做骗子揪送到官府里治罪。
伪造先皇真迹会判什么罪？碧落真的不知道啊。
“你们是秦府人？”
南公子开口的刹那，碧落感觉自己的脑子轰了一下，空白了好一阵。
“南公子此话何意？”
碧落还准备不承认。
“那张借据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叶万年借秦大将军五千两银子，若你们不是秦府人，那借据就是你们从秦府里偷来的！伪造先皇真迹，偷盗将军府，两罪并罚，你们两个就是有十个脑袋怕也不够砍！”
碧落所有的冷静在一刻终于不复存在，她“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将足以说服南公子，足以让自己和平安安然无事的原因说了出来，“请南公子开恩！青儿和我家公子正是秦府的家奴，此番带着借据来泉州就是为了讨要这笔债务，更有一桩要紧的事办理。之前没有如实相告，实在是因为讨债一事，事关秦府的脸面，青儿才一再隐瞒。”
碧落不得不承认一切，若再否认，这南公子怕是真的会把她和平安送到官府去。
“我可以不揭穿你们的身份，但你要告诉我，那副画到底是如何而来？”
知道这个真相才是凤南夕的目的。
碧落迟疑了很久，分析判断这南公子应该见过真的《梅雨图》。
“回南公子，这幅画其实是奴婢所画。奴婢本是夏婉宁的贴身婢女，之前在夏侯府伺候小姐的时候，这幅《梅雨图》就挂在小姐的闺房里。奴婢每次陪小姐练习作画，耳濡目染下就学了些皮毛。今日因为要混进这聚宝楼，不得已才假冒先皇的真迹，还望南公子大人有大量，放奴婢一条生路。”
凤南夕斟酌着碧落的话，想找出一些破绽来。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青儿。”
凤南夕看向身旁的随从，随从走上来低声说，“夏家小姐的婢女确实叫青儿。”
碧落见那随从也气质不凡，心想定不是普通人，若不然青儿这样一个只是夏侯府小小的丫头的事，外人根本不会留意。
他们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对夏侯府和秦府的事情如此了解？
碧落心里怀疑着这南公子的真实身份。
“刚刚你说，你们南下泉州要办一件很重要的事，到底是何事？”
“奴婢是奉了太夫人的命令南下泉州筹米的。不知南公子是否知道，我们秦府在京城有一个最大的米铺——宏盛米铺，月初时我们宏盛米铺刚获得了御用大米的采购权，京城各大酒楼纷纷下订单要米。米铺的存量一时间有些供不应求，太夫人才派奴婢南下采购大米。”
碧落说得非常淡定，她不再掩饰自己的身份，只是对于自己南下的真正目的却巧妙地敷衍了过去。
如果这南公子是京城人士，他一定知道宏盛米铺，也一定知道宏盛米铺获得御用大米采购权的事。
米铺因需求量加大，米源出现紧张，所以派人南下采购大米，这是一件很正常又完全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完全掩盖了秦府米船被劫，米仓空虚，无米供御用的事实真相。
此时的碧落并不知道，凤南夕早已经知道她南下的真正目的，之所以这样问她，是想看看这丫头到底有多聪明，会用什么办法说服凤南夕放过她们？
碧落刚刚在台下发生的事，凤南夕全都看在眼里，他早就对碧落有了些兴趣，没想到这丫头竟是秦府的人。
秦府里的事从来都瞒不过凤南夕，秦家米船被劫，没米供御用一事，凤南夕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凤南夕听大太太姚氏汇报说，太夫人派了秦府四小姐和她的丫头以及护院南下筹米，只是他不是已经派了人给大太太姚氏，让他们在半路把人都劫杀掉吗？怎么还有幸存的人？
如果丫头还活着，那秦府四小姐又身在何处？难道也藏在这泉州城里？
凤南夕从大太太姚氏那里听到了很多秦府四小姐大病之后的事，这秦府四小姐早已经成了大太太姚氏在秦府里最碍事的一个绊脚石。
虽然凤南夕不认为秦四小姐一个姑娘家能成多大气候，但如果她的存在影响了凤南夕在秦府的势力掌控，，那就非除去她不可。
据派出的杀手回来禀报，说她们主仆二人已经在追杀的过程中一起坠河，下落不明。
没想到在泉州城内竟碰见了？
这叫青儿的丫头原本是伺候夏婉宁的奴婢，现在转而伺候秦府四小姐，那么青儿这个曾经对夏侯府无比熟悉的下人，会不会知道夏侯府的秘密？看她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一个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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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老板，怎么了？难道安公子给出的价格太高，吓到你了？”
“就是啊，安公子给了什么价格，金老板快说出来吧！”
……人们开始催促，金老板忙安抚众人说，“这报价有些问题，还请大家少安毋躁。”
说完后，金老板就吩咐下人上楼去请安公子下来解释。
当然，下楼的不可能是安公子，只能是安公子的奴婢，碧落。
“金老板，我家公子给的报价有什么问题？”碧落走上台问。
“姑娘，你家公子给的不是报价，而是一张借据。”
金老板为难地将借据交给碧落。
“借据也是银子啊？难道金老板不识字，不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碧落反问。
“都不是，只是用借据作为拍价金某还是第一次遇见。还请姑娘转达你家公子，让他重新换张写着银两的字据来。”
“金老板，你这样做难道是怕这借据是假的？还是说，你担心这借据上的银子讨要不回来？”
碧落说着就将借据打开来，展示给台下的买家看，“不如让大家一起来鉴定下，看看这张借据到底是真是假，能不能当银子用？”
这一下，人们就议论纷纷起来。
“是叶老板的借据啊？”
“还是五年前的借据呢。”
“借了五千两啊？”
……
“姑娘，这样做不妥，快收起来！”
金老板可不想得罪叶万年，忙从碧落手中将借据抢了过去。
“这件事事发突然，还请姑娘稍等片刻。”
金老板圆滑地安抚碧落后，让人将楼下的事传达到楼上的雅间里。
不一会儿，叶万年就急匆匆地跑了下来。
“姑娘，你怎么……？”
叶万年认出了碧落，忙将她拉下台带到没人的地方。
“叶老爷好久不见。”碧落向叶万年行了礼。
“青儿姑娘，你怎么能如此瞎闹？那借据怎么能在这样的场合拿出来？”
碧落不急不慌地说，“青儿此番来泉州已经在太夫人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如果讨要不回这五千两，青儿就再也不回京。青儿自从离开莆田县后，身上的盘缠已经悉数用尽，无奈之下只能卖身给现在的主子。既然青儿自己现在都已是楼上安公子的，那这借据就自然也是我家公子的。公子要用它去买那白玉酒樽，青儿也没有办法阻止。”
“你这是在逼我还债？！”
“青儿不敢。青儿在普田县已经见过叶老爷家的清贫，自知这五千两对叶老爷来说是何等的困难，叶老爷肯定拿不出来。”
“你既已知道，为何还要如此？！”
“我家安公子也是京城人，最多在泉州逗留几日就会北上。所以我家公子说了，与其带着那张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要回来银子的借据回京，不如用它换点实际的东西。反正叶老爷是泉州莆田人，跟那聚宝楼的金老板又是熟人，那借据放在金老板手里，金老板自然不怕银子收不回来。这样等有朝一日，叶老爷真正的飞黄腾达了，也不用我家公子千山万水地来收债，叶老爷自是还给金老板就行了。”
“你……！！”
叶万年被碧落的话气到怒目圆睁！
但眼下有这么多人看着，而且他的老丈人知府大人也在，如果他耍赖或是不认账就会让自己被众人取笑，最糟糕的还会失了知府大人的颜面。
万般无奈之下，叶万年只能哑巴吃黄连地掏出银子摆平此事。
“各位，经过叶某人刚刚的确认，这张借据确实是叶某五年前写下的。幸亏今日姑娘来到泉州，否则叶某人怕是还要一直欠着这笔银子。现在叶某将五千两还给姑娘，并外加一百两答谢姑娘。”叶万年带着碧落重新返回台上，在众人面前做足了戏。
“青儿在这里谢叶老板打赏。”
碧落毫不客气地将银票都拿了过来，取出其中的五千两交给金老板问：“金老板，现在可以宣布这对白玉酒樽的新主人是谁了吧？”
金老板虽心里对此事不痛快，却也不能表露出来，接过碧落手中的银票后宣布道：“现在我宣布，这对白玉酒樽的新主人是京城来的安公子，成交价格是五千两！”
下人们在金老板宣布之后，忙将那对白玉酒樽送到碧落的面前，“请姑娘验货。”
碧落将其中一个雕刻着苍鹰的酒樽拿了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后，忽然一松手。
“啪！”
随着酒樽碎裂的声音，整个聚宝楼内顿时鸦雀无声了。
片刻之后，聚宝楼内才轰然沸腾了起来！
“这姑娘怎么能把先皇御用的酒樽打碎了？！”
“五千两的酒樽啊，就这样毁了？！”
“可惜了啊！”
……。
“青儿姑娘，你怎么能如此不小心？！”
金老板走上来责难着碧落，虽然这酒樽已经是碧落家安公子的东西，但出于对宝物的喜好，金老板还是无法对此事视而不见。
“金老板，你别慌张，请看清楚了，那打碎的酒樽是当年西戎国大汗用过的。现下那西戎国对我大祈又开始诸多挑衅，早把当年的停战合约抛诸脑后。既然这样，我等为何还要把那狼子野心的西戎国大汗用过的东西当做宝贝一样供奉着呢？
今儿，青儿就借金老板的聚宝大会的一用，现场拍卖这唯一仅剩的白玉盏，也就是我大祈国龙吟皇用过的白龙酒樽！起价五千两！”
碧落话音一落，看台下再一次沸腾起来，大家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碧落刚刚的那番话，纷纷认为碧落的话言之有理，而且原本一对的酒樽现在只剩下一个，这身价自是比之前高出很多倍。
“我出五千两！”
没一会就有人开始叫价。
“我出五千五百两！”
……
碧落心中暗喜，这场景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没有丝毫的偏差。
用借据买宝物并不是碧落的初衷，如何把五千两要回来，而且在短时间内让它翻倍地增值才是最重要的。
不一会儿大家的叫价已经喊到了八千两，出价最高的人就是泉州知府。
“既然大家没有再高于八千两的价格，那这白龙酒樽……”
碧落正要宣布把酒樽拍给那泉州知府，只听楼上传来掷地有声的一声叫价：“一万两——！！”
哇……大家全都仰头看向那二楼叫价的方向，碧落也看过去。
南公子？碧落有些讶异，她知道这南公子有钱，可花一万两买一个酒樽也未免太不合适了吧？不过既然人家想当冤大头，碧落也无法不成人之美。
转眼之间五千两变一万两，这可是碧落眼下最需要的银子啊。
“姑娘，你可是遇到了大金主，那买家是南公子。”
金老板走过来向碧落报喜，碧落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宣布结果，于是朝着那二楼的南公子微微俯身道：“恭喜南公子拍的白龙酒樽，祝南公子生意兴隆，财源滚滚，也祝我大祈国运昌隆，风调雨顺！”
“好——！”
众人纷纷鼓掌，即为碧落刚刚的一番异于常人的举动，也为碧落的这两句吉祥话。
碧落在众人钦佩的目光下带着那唯一仅剩的白龙酒樽来到二楼南公子的雅间。
之所以要亲自送过去，就是碧落想借机跟这南公子多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谈米粮的事情。
虽然碧落现在有了一万两银票，但离二十万两还有很大的距离。况且米粮现在涨价，五万担米粮更是需要二十五万两银子，碧落手里的银子连零头都不够。
“南公子，你的白龙酒樽。”
碧落低着头走进雅间并不敢太张扬，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奴婢。
南公子的随从将白龙酒樽接过去后，立马就倒了一杯酒送到南公子面前。
南公子接了过去，先晃了晃手里的酒樽，又嗅了嗅那酒的香味后才将那酒一饮而尽，放下白龙酒樽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个字：“好！”
“这是一万两银票，你拿着。”
随从见主子认可了那白玉酒樽，立马拿出一张万两银票交给碧落。
“谢南公子。”
碧落将银票收下后，虽很想再多留一会儿，但苦于没有借口，只能在收下银票后就不得不退下。
“那副画是家公子的？”
就在碧落快要走出雅间的时候，南公子忽然叫住了她。
碧落心一喜，忙停下来回答道：“是的。”
问西天忙。“你家公子是京城人？”
“是的。”
“京城好像没有安姓氏的大户，你家公子现住在京城哪里？”
碧落心一紧，暗道不妙。
这南公子只是听说是从北方来的，难道这北方就是京城？！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碧落的运气也太背了！！可碧落一想，京城的大户人家中，也没有南姓氏的大户啊？这南公子又究竟是哪里的，怎么会对京城的事情如此了解？
碧落的谎言可以骗过金老板，但未必能骗过南公子。
怎么办？要怎么解释？
“怎么？想不起来你家公子住在哪？”
南公子轻扬着声调问，站在碧落身边的随从立马拔刀，架在了碧落的脖子上。
汗！这南公子到底是谁？要不要用刀这么夸张啊？！！
碧落虽有些忐忑，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安，她让自己冷静地回答：“南公子果然好眼力！我家公子确实并不是京城人，此番我们来到泉州，只是为了办一件要紧的事。说是京城人也是情势所迫逼不得已，还望南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拆穿我们。”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南公子反问了句，那语气一听就是不会答应碧落。
“若南公子肯替我们隐瞒，我家公子愿将那副先皇的《梅雨图》以一万两的低价转让给南公子。”
“一万两卖我张假图？你们的胆子可真是很大啊？”
碧落的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南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看出那是副假图？
“南公子何出此言？那副先皇的《梅雨图》是我家公子从行家手里以五万两的价格买的，怎会有假？”碧落镇定自若地坚持那画是真的。
“你可知道大祈律法，伪造先皇真迹造谣撞骗者该当何罪？你和你家公子要么是故意伪造，用以偏财；要么就是被人坑骗，不辨真假。”
“南公子一口咬定《梅雨图》是假的，可有证据？”
“证据？”
南公子轻笑了下，又用那白龙酒樽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后说，“证据就是这幅画原本是夏侯大人府里的东西，夏侯大人满门抄斩之后，府里的所有家产全部充公。你这幅《梅雨图》又怎会流落在外呢？”
碧落这才稍稍松口气，原来这就是他评判的标准。
“不瞒南公子，这幅《梅雨图》确实曾被充公，但我家公子和童国公私下交好，这才通过童国公的关系私下购得。虽途径不正当，但这幅《梅雨图》却是真迹无疑。”
“呵~”
南公子又意味深长地笑了声，这一笑让碧落心又不安起来。
“你这丫头倒是伶牙俐齿，头脑灵活。今日我若不说出真迹就在我府里，怕是很难逼你说出真相了？”
碧落感觉一阵头皮发紧，不知道是何缘故，她觉得面前这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总给人强烈地压迫感，好像在他面前什么妖魔鬼怪都会自动现形。
“既然南公子刚刚也自己说了，这副《梅雨图》是从夏侯府里查抄出来的，不可能流露在外。那南公子就何以见得，自己府里的《梅雨图》就是真迹？奴婢倒是觉得我家公子手里的《梅雨图》才是货真价实的先皇笔迹。若不然，南公子将你府里的《梅雨图》拿出来，让众位行家鉴定下，谁真谁假？”
碧落就是打死不承认！既然你说你府里有真迹，那就肯定不在身边，让你拿出来比对真假，你也一定拿不出来！
被碧落这样一问，南公子倒是突然没了声音，他纤长的手指在白龙酒樽的杯口滑动着，仿佛在思考什么，又好像在等着什么。
这丫头竟然知道查封夏侯府的是童国公，看来她应该来自京城。
她们手上的这幅《梅雨图》，无论从画容，画韵，还是画魂，甚至是画上面的印鉴都和真迹分毫不差。若不是真迹早已被我收入府里，怕是会被这丫头骗了。
《梅雨图》是二十多年前的画，至今见过它的外人不足三十人。这丫头到底从哪里弄来的这幅以假乱真的《梅雨图》？画这幅《梅雨图》的人又究竟是谁？
如果不是外人伪造，那就一定是夏侯府里的人所画。因为只有他们才有机会一直见到《梅雨图》，才有机会临摹到可以以假乱真的程度。
可夏侯府的所有人不是全被赐死了吗？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这南公子其实就是大祈国的摄政王，凤南夕。
此番南下买米是为了屯粮逼宫，眼下西戎国极不安分，一旦战事爆发，没有军饷的凤夜澜是势必会引来军中上下的不满。
既然凤夜澜现在已经有了要夺走秦家军的苗头和趋势，那凤南夕也不会让他高枕无忧！
气氛一度变得非常压抑。
碧落正想提出来离开，一个下人就急匆匆地走进雅间，在南公子的耳边低声汇报了什么。
碧落紧张地盯着南公子，发现他的嘴角又轻扬了起来，是一种胜利的信号。
碧落的心突突跳得飞快，心想如果今日自己不能安全从这个雅间离开，怕是会被南公子当做骗子揪送到官府里治罪。
伪造先皇真迹会判什么罪？碧落真的不知道啊。
“你们是秦府人？”
南公子开口的刹那，碧落感觉自己的脑子轰了一下，空白了好一阵。
“南公子此话何意？”
碧落还准备不承认。
“那张借据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叶万年借秦大将军五千两银子，若你们不是秦府人，那借据就是你们从秦府里偷来的！伪造先皇真迹，偷盗将军府，两罪并罚，你们两个就是有十个脑袋怕也不够砍！”
碧落所有的冷静在一刻终于不复存在，她“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将足以说服南公子，足以让自己和平安安然无事的原因说了出来，“请南公子开恩！青儿和我家公子正是秦府的家奴，此番带着借据来泉州就是为了讨要这笔债务，更有一桩要紧的事办理。之前没有如实相告，实在是因为讨债一事，事关秦府的脸面，青儿才一再隐瞒。”
碧落不得不承认一切，若再否认，这南公子怕是真的会把她和平安送到官府去。
“我可以不揭穿你们的身份，但你要告诉我，那副画到底是如何而来？”
知道这个真相才是凤南夕的目的。
碧落迟疑了很久，分析判断这南公子应该见过真的《梅雨图》。
“回南公子，这幅画其实是奴婢所画。奴婢本是夏婉宁的贴身婢女，之前在夏侯府伺候小姐的时候，这幅《梅雨图》就挂在小姐的闺房里。奴婢每次陪小姐练习作画，耳濡目染下就学了些皮毛。今日因为要混进这聚宝楼，不得已才假冒先皇的真迹，还望南公子大人有大量，放奴婢一条生路。”
凤南夕斟酌着碧落的话，想找出一些破绽来。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青儿。”
凤南夕看向身旁的随从，随从走上来低声说，“夏家小姐的婢女确实叫青儿。”
碧落见那随从也气质不凡，心想定不是普通人，若不然青儿这样一个只是夏侯府小小的丫头的事，外人根本不会留意。
他们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对夏侯府和秦府的事情如此了解？
碧落心里怀疑着这南公子的真实身份。
“刚刚你说，你们南下泉州要办一件很重要的事，到底是何事？”
“奴婢是奉了太夫人的命令南下泉州筹米的。不知南公子是否知道，我们秦府在京城有一个最大的米铺——宏盛米铺，月初时我们宏盛米铺刚获得了御用大米的采购权，京城各大酒楼纷纷下订单要米。米铺的存量一时间有些供不应求，太夫人才派奴婢南下采购大米。”
碧落说得非常淡定，她不再掩饰自己的身份，只是对于自己南下的真正目的却巧妙地敷衍了过去。
如果这南公子是京城人士，他一定知道宏盛米铺，也一定知道宏盛米铺获得御用大米采购权的事。
米铺因需求量加大，米源出现紧张，所以派人南下采购大米，这是一件很正常又完全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完全掩盖了秦府米船被劫，米仓空虚，无米供御用的事实真相。
此时的碧落并不知道，凤南夕早已经知道她南下的真正目的，之所以这样问她，是想看看这丫头到底有多聪明，会用什么办法说服凤南夕放过她们？
碧落刚刚在台下发生的事，凤南夕全都看在眼里，他早就对碧落有了些兴趣，没想到这丫头竟是秦府的人。
秦府里的事从来都瞒不过凤南夕，秦家米船被劫，没米供御用一事，凤南夕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凤南夕听大太太姚氏汇报说，太夫人派了秦府四小姐和她的丫头以及护院南下筹米，只是他不是已经派了人给大太太姚氏，让他们在半路把人都劫杀掉吗？怎么还有幸存的人？
如果丫头还活着，那秦府四小姐又身在何处？难道也藏在这泉州城里？
凤南夕从大太太姚氏那里听到了很多秦府四小姐大病之后的事，这秦府四小姐早已经成了大太太姚氏在秦府里最碍事的一个绊脚石。
虽然凤南夕不认为秦四小姐一个姑娘家能成多大气候，但如果她的存在影响了凤南夕在秦府的势力掌控，，那就非除去她不可。
据派出的杀手回来禀报，说她们主仆二人已经在追杀的过程中一起坠河，下落不明。
没想到在泉州城内竟碰见了？
这叫青儿的丫头原本是伺候夏婉宁的奴婢，现在转而伺候秦府四小姐，那么青儿这个曾经对夏侯府无比熟悉的下人，会不会知道夏侯府的秘密？看她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一个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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