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假期_万物风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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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假期

  今年国庆公假七日,苍穹大学则因公假后有为期三天的教学研讨会,学生又放假三天,加在一起足足有十天。

  假期前最后一天,整个学校空了一半,大家或回家,或出门旅游度假。903寝室一早起来,另外三个专业的已经打包好东西,各奔东西了。张锡廷去北京找女朋友,金打算回家一趟,贺简的家人则到西安来看他。

  江鸿的爸妈还在外面嗨,大西北环线已经一路嗨到敦煌了。

  “节后见。”大家纷纷朝江鸿告别。

  “节后见啦,”贺简摸摸江鸿肩膀,说,“拜。”

  江鸿还有课,今天则是曹斌单独给他们上课,陆修有事没来。

  江鸿缓了一周,总算缓过来了,带来了一个全新的问题:

  “陈真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江鸿朝曹斌问道。

  曹斌反问:“你们相信吗?”

  “我觉得好严重啊,”小皮说,“我爸每天都在纠结这个。”

  小皮的父亲是教导主任轩何志,算学生里接触驱委最多的了。

  曹斌点了点头,江鸿答道:“老实说,我不太相信。”

  在学校里总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但江鸿内心也隐隐觉得不太对,瘟疫、洪水、海啸、地震、全球变暖、火山爆发、大规模的山火、冬天忽如其来的酷寒、龙卷风频繁……确实最近几年,好像暗地里发生的事情变多了,现实生活中,却又仿佛一切如常。

  “虽然每天我们都在借用天地脉的力量,”曹斌沉声道,“但大多数驱魔师,对它们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曹斌拿起笔,走到白板前,开始了今天的教学。

  “天脉暂时来说还在稳定期,我们先说地脉吧。”曹斌说道,“地脉,就是这个星球的血管,输送着供给一切生灵赖以维持的能量……”

  江鸿摊开笔记本,认真地听着,地脉即是大地的“气”,更常见的描述,则是风水、龙脉等传统术语,在最近的数十年里,地脉产生了剧烈的波动,每一次波动都伴随着巨大灾难的发生。

  “目前整个驱魔司,”曹斌说,“也即驱委,对此都束手无策,大家始终没有找到原因。”

  “会和魔有关系吗?”江鸿主动道。

  这些天的学习里,江鸿大致知道了“魔”的诞生,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盛,都会带来“怨气”,怨气能通过天地脉的循环进行净化,但一旦怨气超出了净化的阈值,就会开始在世上凝聚,聚合为“魔”。

  传说“魔”千年一轮回,借由遗留在大地上某个角落里的种子诞生。而驱魔师最重要的职责,就是将“魔”净化,送它再次进入轮回。

  “可是十年前,”小皮说,“天魔不是已经转世,又被消灭了吗?”

  “啊?”这点江鸿完全不知道,他望向小皮。

  曹斌答道:“确实是这样,上一名成功驱魔的人,就是苍穹大学的校长,项诚。但是后来驱委发现,魔气没有被完全根除,在这一切的背后,也许有更大的危险,或者说,十年前那一战,只是一场热身。”

  江鸿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我们有着潜藏在暗处的敌人,”曹斌说,“十年前的魔,也许只是这个敌人派来刺探我们的前哨。或者说,在自从人类文明诞生的五千多年里,不断轮回的魔,也仅仅是一名前锋,我们即将面临真正的那名、无比强大的幕后敌人。”

  “不会吧!”江鸿听起来觉得实在是很严重。

  小皮马上道:“对对,我爸也是这么说的!”

  江鸿说:“那能解决吗?”

  “目前,这一切还是一团迷雾。”曹斌说,“所以当我们发现你是大风水师后裔时,确实有点小惊喜,对地脉的涉猎太少了,急需有新的发现……”

  江鸿:“呃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曹斌淡然道:“不,不用这么说,我相信在你身上,一定有特别的力量,只是时机未到而已。既然今天的话题是地脉,我们就来聊聊堪舆吧……”

  接下来的一整节课,曹斌为江鸿与小皮开启了有关风水学的知识理论讲授,曹斌虽不专研此道,但教两名本科生,以他的学问已是足够。

  下课铃响。

  曹斌看着两人整理笔记,又说:“这门课的期末考核,是做一件事。”

  “啊?”江鸿问,“做什么?”

  “做什么都可以。”曹斌轻松地说,“任何时候,你觉得能够交出来的作业,一件法宝、收一次妖,可以协同,也可以独立完成。或者帮助同学完成一项任务,帮助有需要的人……任何事迹,运用你在课上学到的知识,并最终将它汇报给我。”

  江鸿与小皮各自说好,朝曹斌道谢,离开了课堂。

  小皮放学后去找轩何志,准备与父亲去北京一趟,轩何志回驱委,小皮则在北京玩几天。两人道别,江鸿便回到寝室,等陆修过来找他。

  陆修:【再等我一会儿,今天有点忙。】

  江鸿收拾好,洗了澡,带上换洗衣服,心情正好,回复陆修道:【不忙不忙,我都可以。】

  “哟!出去约会啊!”常钧也打扮得很精神,过来隔壁寝室串门。

  江鸿上了一个月的课,现在已经不害怕了,不仅不害怕,还觉得常钧挺可爱的,他就算变成人,也会偶尔保留妖族的习惯,有事没事总喜欢舔下嘴唇,男生这么做会显得有点邪气,但在帅哥脸上出现这个表情,江鸿便觉得接受度还好。

  江鸿:“哟,你也打扮这么齐整,出去约会啊!”

  常钧嘿嘿笑,说:“借你发胶用下。”说着到洗手间里去给自己捏头发,又问:“晚上出去开房吗?”

  江鸿:“别胡说八道,我和学长出去玩。”

  常钧:“哦,和学长约会啊……”

  江鸿:“你够了!”

  江鸿还在等陆修,常钧弄完头发,又让江鸿帮他抓抓,江鸿于是上手给他打理发型,常钧又道:“陆修我男神啊!”

  “知道了——”江鸿面无表情道,“你说好几次了,因为你们都是爬行动物,所以你特别崇拜他吗?”

  “龙啊!”常钧说,“这么高贵的龙,怎么能说是爬行动物?”

  江鸿自己都觉得好笑,常钧朝镜子里的江鸿来了个wink,说:“你知道他当年踢爆驱委的事迹吗?”

  江鸿听陆修自己说起过,却不敢多问,马上好奇心也要爆炸了。

  “哦,不清楚啊。”江鸿道。

  常钧说:“他一个人,杀进灵境胡同里,把所有的驱魔师全打趴下了!”

  江鸿听到内情,说:“那……他打赢了?”

  常钧:“刚开始打赢了,后来他们叫了帮手,就打不赢了。”

  江鸿:“陈真吗?”

  常钧:“陈真一个人,还打不过陆修,他们就叫了项诚,那个不在这儿的校长。”

  “校长这么厉害的吗?!”

  “他也是龙!后来副校长也来了,听说正副校长打陆修一个,陆修总算打不过了。”

  “妈呀!他是孙悟空吗?”

  “……”

  常钧说:“我还听说他被校长下了封印,是真的吗?”

  江鸿提心吊胆,生怕陆修又突然出现,幸亏没有。

  “我不知道,”江鸿矢口否认,说,“你空了自己问他。”

  常钧端详自己帅气的发型,说:“我走啦!”说着还捏了下江鸿的脸,欣然去赴约了。

  江鸿直等到六点多,正无聊躺在床上玩手机时,突然宿舍楼下响起一阵奇异的声响。

  犹如钟磬相击,又像浑厚洪亮的提琴低音弦,在巨钟内嗡嗡振动。

  上一次听见这声音,是在嘉陵江大桥顶端——江鸿蓦然一个翻身起来,跑出宿舍外,整个宿舍楼所有还没回家的学生全跑了出来,扒着栏杆朝下看。

  “哇啊啊——学长!”江鸿这次听清楚了,那是一声龙吟!

  江鸿回身锁上门,只见一条巨大的黑龙降了下来,掠过宿舍楼,江鸿瞬间玩心大起,翻出栏杆,朝外一跳。

  黑龙身体经过,接住了他,蓦然升高,在无数学生注视下,破空而去!

  “好帅啊!”江鸿单膝跪在龙头上,双手各抓住一边龙角,瞬间被带上了近千米的高空,乱流冲来,龙角处却出现了一个旋转的法阵,为他抵御了狂风。

  “我以为你会骑摩托过来——!”江鸿兴奋地喊道。

  “声音小点,”那条龙发出了陆修的声音,“你正对着我的耳朵喊话,要聋了!”

  “哦好好,不好意思……”江鸿纯粹是下意识地大喊,哪怕周遭狂风呼啸,却全被黑龙的法术挡在了外围。

  “带你上天兜个风,”龙形态的陆修说,“但只有几分钟时间。”

  “帅呆啦——啊不好意思……我又忍不住喊了起来……”江鸿激动疯了,就这么短短片刻,他们已经离开了学校,飞过了秦岭的山中小村落。

  龙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来了个骤降。

  “啊啊啊——”江鸿瞬间体验了一把没有安全带坐过山车的生死时速,被龙带着疾冲下去,两腿朝后飞了起来,手上依旧紧紧抓住龙角。

  半空之中,那龙倏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陆修的手,他抓住了江鸿的手腕,把他拖向自己,再转身,一手搂住了他,两人在空中一起翻身,稳稳落地。

  江鸿:“……”

  江鸿一阵天旋地转,实在太刺激了!

  两人落在一个公交站牌前,陆修放开了江鸿,依旧面无表情,一手修长手指揉着外耳,显然嫌他实在太吵了。

  “咱们现在去哪儿?”江鸿说。

  “西安,”陆修说,“你又失忆了?”

  江鸿去扒陆修,想跳到他背上去,陆修几次敏捷转身,江鸿都扑了个空,却死皮赖脸地往他身上黏。

  “我说去西安的哪儿。”江鸿说,“咱们在西安玩十天吗?我来安排行程吧?酒店订好了吗?我来订吧……”

  陆修没搭理他,江鸿几次想上手,都无法得逞,恰好车来了,陆修便把江鸿衣领一提,拖了过来。

  放十天假,还可以和陆修一起玩,实在是太开心啦!江鸿还像个傻子般叫唤,被陆修拖着上了车。

  抵达西安市区时已是夜八点半,陆修与江鸿到了大唐不夜城的商业街上,先吃火锅。此时西安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秋夜气温宜人,迎来了最热闹的季节。

  “我再看看你的里世界探索作业?”等菜上桌时,陆修朝江鸿说道。

  江鸿找出手机里的照片,给陆修看,陆修端详片刻,似乎在思考。

  江鸿说:“你说得对,我得想办法自己解决,不能全靠你。”

  陆修本来想说句什么,但听江鸿如此说,便改口道:“那么你查出什么来了?”

  “这是一枚金文,”江鸿说,“意思是墨水的‘墨’字。”

  他使用软件扫描了符号,在字库里进行对比,得出了初步的结论,同时组长连江也去与其他组别交换信息了。

  里世界探索课的朱瑾玲,要的当然不是一个词条释义,这个金文“墨”字,背后一定还有别的含义。

  “除此之外?”陆修又说。

  “就不知道了。”江鸿说,“这种文字通常刻在鼎上,我想去陕博看看。朱老师说,她通过易经的测算定下了这些课题,每个课题都与参与的学生或多或少有着联系,但我总感觉和我没什么关系。”

  陆修:“朱瑾玲的易学非常了得,这是她布置作业的惯例,课题做到后面,你就会发现了。”

  江鸿:“你上过她的这门课吗?”

  陆修:“上过,她提示了我一件法宝,就是驱委那件,确实非常重要。”

  江鸿:“哦——”

  陆修既然这么说,江鸿便充满了期待,也许确实有着神秘的联系。

  “明天去吧。”陆修认可了江鸿去陕博的提议。

  江鸿发现陆修在出神,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啦?”

  “我也有点事要去办。”陆修说,旋即注意到江鸿的小眼神,知道他想问“可以带我吗”,便答道:“听话就带你。”

  “怎么样才算听话?”江鸿充满期待地、讨好地问,“晚上我给你洗衣服吧。”

  陆修:“不要问长问短。”

  江鸿与陆修拍掌,成交。

  在学校里被关了一个月,江鸿看到什么都想吃,看到什么都想玩,在大唐不夜城玩了半天飞镖,还让陆修投,陆修一脸无聊地投了飞镖,替他赢到奖品——一个六十四合集游戏机。两人到酒店开了房,临近国庆假期,标间几乎全没了,只订到一个大床房。

  两个大男生便躺在床上,江鸿玩他的新战利品游戏机,陆修则在手机上翻阅一些资料。

  “这是什么?”江鸿眼角余光瞥见陆修的资料,上面有复杂的图表,以及一些注意事项,“你的论文吗?”

  “明天的任务,”陆修答道,“驱魔师朝学校发来的协力请求。”

  江鸿便不多问,陆修又道:“睡,明天还要去博物馆。”旋即关了灯。

  翌日,两人在陕博门口排队等入场,10月1日当天,所有的景点简直人山人海,江鸿有点后悔这个时候来了。

  陆修却总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有人拿手机拍他,他也不生气,随便人拍,只当没看见。

  “你今天要去收妖……收那个吗?”江鸿好奇道。

  “不算。”陆修打量江鸿,没事做的时候,他便无意识地盯着江鸿看,但目光又仿佛并不聚焦在江鸿脸上,只有偶尔几个瞬间,或者江鸿说话的时候,陆修才从一种神游的状况中恢复过来。

  “只是帮他们看场子。”陆修又说,继而意识到这个说法太社会了,便改口道:“掠阵。”

  江鸿“哦”了声,陆修又道:“我教你我用的那门语言吧。”

  “啊!”江鸿震惊了,说,“可以吗?这个没有灵……没有限制的吗?”

  “有限制。”陆修道。

  江鸿心想:那我学了也没用啊,不能像你那样用龙语喷人。

  陆修:“要学吗?”

  江鸿马上答道:“要。”

  陆修:“一共有九个基础发音,组合起来千变万化,能表达一千多种语义。你先学这九个发音,分别是‘卡’‘哈克’‘刺’……”

  “有几个好像俄语里的大弹舌,”江鸿说,“就算不能用……用那个,也可以说来吓人吧。”

  陆修说:“即使不带力量,对低阶的存在,也有震慑作用。”

  江鸿在语言上很有天赋,倒是学得很快,一会儿就记住了。陆修又说:“接着是这九个音各自表示的意义,每个字符,都表示一种情绪,譬如愤怒、痛苦、快乐……”

  真是一门神奇的语言,江鸿听了陆修解说后才知道,龙语的基础发音只表示情绪,而情绪衍生对应的“存在”,便是这种情绪所描绘的对象。譬如“哈克”表示快乐与满意,那么“食物”因为吃下后能产生满足感,于是“哈克”便成为了描述“食物”的词根。

  “‘苏’泛指有形实体,也代表‘你’,图勒是‘摧毁’。”陆修又说,“所以……”

  “‘图勒苏’是‘摧毁你’的意思。”江鸿想起陆修两次攻击无支祁时,释放出的龙语术。

  “很聪明。”陆修难得地表扬了江鸿,与他进入了博物馆。

  临进馆前,陆修又转头,审视馆外,仿佛发现了不寻常的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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