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消失”的枕头
唐念念回来之后穆朗又改变了主意：“干脆你帮我弄一下胳膊吧，你确定你能行吗？”
唐念念扬了扬眉：“怎么又不去医院了？”
穆朗有些不高兴的一撇嘴：“省钱。35xs”
“省钱还吃这么多小鱼干。”唐念念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有点无奈的笑了：“我以前是很会正骨疗伤，但是已经好久没干过了，怕给你整坏了，还是带你去医院吧。”
“……那要多少钱？你有多久没干过了？”穆朗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不想花这笔钱。
多久没干过了？好几百年了，说出来都要吓死你的。唐念念心想，开口时很干脆：“我有个朋友就在附近医院，骨科大夫，让他免费为你服务一下。”
穆朗不好意思看他，胡乱的一点头：“谢谢。”
唐念念带他去医院的一路都在教育他：“以后不要逆行了，还骑那么快，风之子啊？你买那么多小鱼干干什么，喂猫吗？”
她只是随口说说，但是没想到穆朗竟然嗯了一声。
“真的喂猫？你家养很多猫吗？”
“流浪猫，”穆朗不是内向的性格，他只是心情不好，这会儿已经好多了，于是也就聊起来了：“院子里原先只有两只，我就买鱼干给它们吃，后来越来越多，就买的越来越多……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猫很少了。”
“没想到你还挺有爱心的。”唐念念跟他开玩笑：“有橘猫吗？橘猫是不是吃很多。”
“都还好吧，”穆朗笑了：“都吃的不少，不过每天喂却都还是很有戒心。”
“猫咪没有狗那么容易熟，但是我很喜欢猫，我男朋友喜欢狗。”唐念念跟他聊：“你呢？家人喜欢动物吗？”
“我妈还好，有时候会帮我拌饭。不过最近她大概没时间。35xs”穆朗这么轻描淡写的说。
唐念念嗯了一声：“那你爸呢？”
穆朗沉默了，似乎不太喜欢这个话题，可是唐念念非要问一问，她笑了一声：“我说少年，你撞了我，我这是大人有大量吧，跟你聊天你还藏着掖着，真不够意思。”
“我爸在医院。”穆朗就跟没听见她说话似的，但是好歹愿意继续聊：“昏迷不醒，我妈在照顾他。他不知道我喂猫，因为平时他也忙工作很少按时回家。”
“这么说……你跟你爸感情不太好？”
“嗯。”穆朗倒是直言不讳：“有时候觉得家里就没这么个人。”
“那他现在病了，你就真的不急不慌啊？”唐念念带着他转了个弯，很快就要到林南所在的医院了。
“急也没用，慌也没用，该不醒还是不醒。”穆朗别过头，说的尽量随意：“就攒钱给他治呗，总不能看他病死。”
“所以你还是很心疼他的嘛。”唐念念闻言笑了起来：“这样就对了。”
毕竟你爸爸也是个很好的人。
林南不愧是高手，看准了他的胳膊咔吧就那么一下。
“好了，以后小心点，”他笑的很温和：“我这个西医也干了一把老中医的活。”
“谢谢啦！”唐念念看着正在活动胳膊肘的男孩：“你要喂猫的话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唐念念当然没什么恶意，但是穆朗却很警觉，虽然是个女的，但也毕竟是个陌生人。
“不用了，我回去喂了猫就睡了。”
唐念念和林南无奈的一笑，唐念念叮嘱他：“那就回去吧，好好照顾你爸妈！”
穆朗哦了一声，心想这个大妹子还真是啰嗦啊，他虽然这么吐槽着，但仍然绽开了一抹笑意：“谢谢。闪舞35xs”
“穆老师，该走了。”阿宁去喊他离开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抱歉啦，说是一个时辰，可是时间久了一点。”
穆老师转头望着自己的妻子，她依然坐在那里看着穆老师，眼中的疲惫一眼望到底。
穆老师叹了一口气，转身跟着阿宁去了。
“您怎么心神不宁的？”灵魂旅店里，阿宁看见穆老师心事重重的样子有点忧心。
穆老师无意让阿宁为难，他很快调整了情绪，摇了摇头：“没事的。”
阿宁笑了：“你放不下尘世对不对？我理解你，很多人都会放不下。就比如他，所以这次我也没有把他带回来，让他陪着妹妹。”她思索了片刻，对穆老师说：“我也让你留在人间陪着你的家人，好不好？”
穆老师有一刹的讶异，他望着阿宁，微微蹙了蹙眉：“阿宁，虽然我感谢你，却也担心你这样一再违反规则会出事情。”
“可是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信任你。”她冲穆老师明媚的一笑：“就像我信任他一样，你们都是我少数信任的人。有时候我羡慕长欢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很热烈的爱和恨，虽然我没有那样的爱恨，但是我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助你们。”
“我明白，”穆老师对她的感激难以言表：“但我害怕会害了你。”
阿宁笑一笑，显得很欣慰：“以前他们说六界之中只有人是最有情的，我一直都不太懂，因为活着的时候我就不能算是人类，我活了这么久，终于有一点懂得了。你就放心吧，只要你在该回来的时候回来就没问题，我也不会总犯错的。”
“我……”穆老师沉默了一瞬，很感激的望着阿宁：“真的谢谢。”
“能帮到你我很高兴。”阿宁对他笑道：“明天我就送你回家吧，可是魂迹要留在你身上，方便我追寻你的位置。”
“我明白，”穆老师点头：“我一定会准时回来，不管以后是生是死，我都不会让你为难。”
“您就放心吧，有什么事我会随时通知您的。”
是体谅穆成华家中没有什么人手，加之穆成华是为了保护珍藏才受了这样重的伤，他的上级抽调了穆老师的同事、同时也是朋友前来照顾，他看起来也是个善良踏实的人，一直在宽慰穆老师的妻子：“嫂子你放心吧，熬了两天了，回家好好休息，我这边一定会照顾好的。”
穆老师的妻子千恩万谢的离开，她舍不得离他太远，生怕有什么事情赶不回来，但是就像之前医生说的，他很可能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好转，如果她想保证他活着，肯定首先要保证自己健健康康，才能照顾好他。
“你吃饭了吗？”穆朗接到妈妈的电话：“我这就回家了，今天你爸爸的同事在这里照顾。”
挂了电话看看时间，夜已经有些晚，穆朗刚喂了猫回来，他想到妈妈很可能没吃饭，就决定去厨房给她煮碗面，他旋即又想起屋里的那些东西，它们很可能让妈妈触景生情，似乎还是收起来比较好。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这个家在很多年前对爸爸来说就好像旅馆一样了，白天一早走，晚上很晚归，偶尔休息一天全家都像在过年。穆朗小一点的时候总盼着他回来，后来大了，就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爸爸很爱干净，在家里不会胡乱摆放什么东西，他最爱惜的就是两个枕头，摆在屋里的玻璃柜里却从来不用，他说这是他做的药枕，不知道哪天突发奇想做出来的，竟然和明朝那个枕头匠人的缝制有异曲同工之妙，从此就把它们视若瑰宝了。
穆朗不懂这些，他甚至很反感这些，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爸爸可能就不会成为工作狂，他应该会更爱家吧。
妈妈回家的时候果然是一身疲惫，穆朗把鸡蛋面摆上桌的时候她很欣慰：“我先洗把脸。”
她当然没有忘记在医院里儿子对她的顶撞，那让她伤心且难过，但是她着实无话可说，因为连她自己也知道，除了一句‘他是你爸爸，你小时候他经常带你去玩，这些年他都赚钱供你读书’之外，一句其他的话都说不出来。
在爸爸背上骑大马、被爸爸带着去球场、去澡堂，甚至聊一聊男人之间的话题之类的待遇，穆朗从来没有享受过，很小的时候或许有，可是他早就忘了。有时候妈妈也觉得，没有什么道理去苛责儿子，因为穆成华不算个合格的父亲，他永远羞于表达，也没有时间去表达。
他甚至没有过多参与过儿子的成长。
她不知道的是，这也是穆老师此刻最多的遗憾。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了，真可惜。
面还是热的，穆朗坐在她对面玩手机，似乎并不把医院里的一切放在心上，她觉得很无奈，可是在儿子面前，她忍住了叹息。
面有些咸，她想起对门邻居家开的醋面馆，那里生意从几年前就开始好了，他应该也赚了很多钱。可是在他很穷的时候和他一起吃苦的妻子已经不见了，房子破成这样也没有搬家，不知道他赚钱有什么用，不知道他的钱几时能赚够，不知道他会不会遗憾。
就像老穆，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还有机会知道吗？
她忍住眼泪，下意识的转头去看他的玻璃柜，那是他在这个家里唯一鲜活的证据，因为这两个枕头他每天起来都要打理，无比的爱惜。
而后她的目光微一凝滞：“枕头呢？”
穆朗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听到妈妈更加严厉的质问：“枕头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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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念念扬了扬眉：“怎么又不去医院了？”
穆朗有些不高兴的一撇嘴：“省钱。35xs”
“省钱还吃这么多小鱼干。”唐念念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有点无奈的笑了：“我以前是很会正骨疗伤，但是已经好久没干过了，怕给你整坏了，还是带你去医院吧。”
“……那要多少钱？你有多久没干过了？”穆朗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不想花这笔钱。
多久没干过了？好几百年了，说出来都要吓死你的。唐念念心想，开口时很干脆：“我有个朋友就在附近医院，骨科大夫，让他免费为你服务一下。”
穆朗不好意思看他，胡乱的一点头：“谢谢。”
唐念念带他去医院的一路都在教育他：“以后不要逆行了，还骑那么快，风之子啊？你买那么多小鱼干干什么，喂猫吗？”
她只是随口说说，但是没想到穆朗竟然嗯了一声。
“真的喂猫？你家养很多猫吗？”
“流浪猫，”穆朗不是内向的性格，他只是心情不好，这会儿已经好多了，于是也就聊起来了：“院子里原先只有两只，我就买鱼干给它们吃，后来越来越多，就买的越来越多……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猫很少了。”
“没想到你还挺有爱心的。”唐念念跟他开玩笑：“有橘猫吗？橘猫是不是吃很多。”
“都还好吧，”穆朗笑了：“都吃的不少，不过每天喂却都还是很有戒心。”
“猫咪没有狗那么容易熟，但是我很喜欢猫，我男朋友喜欢狗。”唐念念跟他聊：“你呢？家人喜欢动物吗？”
“我妈还好，有时候会帮我拌饭。不过最近她大概没时间。35xs”穆朗这么轻描淡写的说。
唐念念嗯了一声：“那你爸呢？”
穆朗沉默了，似乎不太喜欢这个话题，可是唐念念非要问一问，她笑了一声：“我说少年，你撞了我，我这是大人有大量吧，跟你聊天你还藏着掖着，真不够意思。”
“我爸在医院。”穆朗就跟没听见她说话似的，但是好歹愿意继续聊：“昏迷不醒，我妈在照顾他。他不知道我喂猫，因为平时他也忙工作很少按时回家。”
“这么说……你跟你爸感情不太好？”
“嗯。”穆朗倒是直言不讳：“有时候觉得家里就没这么个人。”
“那他现在病了，你就真的不急不慌啊？”唐念念带着他转了个弯，很快就要到林南所在的医院了。
“急也没用，慌也没用，该不醒还是不醒。”穆朗别过头，说的尽量随意：“就攒钱给他治呗，总不能看他病死。”
“所以你还是很心疼他的嘛。”唐念念闻言笑了起来：“这样就对了。”
毕竟你爸爸也是个很好的人。
林南不愧是高手，看准了他的胳膊咔吧就那么一下。
“好了，以后小心点，”他笑的很温和：“我这个西医也干了一把老中医的活。”
“谢谢啦！”唐念念看着正在活动胳膊肘的男孩：“你要喂猫的话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唐念念当然没什么恶意，但是穆朗却很警觉，虽然是个女的，但也毕竟是个陌生人。
“不用了，我回去喂了猫就睡了。”
唐念念和林南无奈的一笑，唐念念叮嘱他：“那就回去吧，好好照顾你爸妈！”
穆朗哦了一声，心想这个大妹子还真是啰嗦啊，他虽然这么吐槽着，但仍然绽开了一抹笑意：“谢谢。闪舞35xs”
“穆老师，该走了。”阿宁去喊他离开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抱歉啦，说是一个时辰，可是时间久了一点。”
穆老师转头望着自己的妻子，她依然坐在那里看着穆老师，眼中的疲惫一眼望到底。
穆老师叹了一口气，转身跟着阿宁去了。
“您怎么心神不宁的？”灵魂旅店里，阿宁看见穆老师心事重重的样子有点忧心。
穆老师无意让阿宁为难，他很快调整了情绪，摇了摇头：“没事的。”
阿宁笑了：“你放不下尘世对不对？我理解你，很多人都会放不下。就比如他，所以这次我也没有把他带回来，让他陪着妹妹。”她思索了片刻，对穆老师说：“我也让你留在人间陪着你的家人，好不好？”
穆老师有一刹的讶异，他望着阿宁，微微蹙了蹙眉：“阿宁，虽然我感谢你，却也担心你这样一再违反规则会出事情。”
“可是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信任你。”她冲穆老师明媚的一笑：“就像我信任他一样，你们都是我少数信任的人。有时候我羡慕长欢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很热烈的爱和恨，虽然我没有那样的爱恨，但是我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助你们。”
“我明白，”穆老师对她的感激难以言表：“但我害怕会害了你。”
阿宁笑一笑，显得很欣慰：“以前他们说六界之中只有人是最有情的，我一直都不太懂，因为活着的时候我就不能算是人类，我活了这么久，终于有一点懂得了。你就放心吧，只要你在该回来的时候回来就没问题，我也不会总犯错的。”
“我……”穆老师沉默了一瞬，很感激的望着阿宁：“真的谢谢。”
“能帮到你我很高兴。”阿宁对他笑道：“明天我就送你回家吧，可是魂迹要留在你身上，方便我追寻你的位置。”
“我明白，”穆老师点头：“我一定会准时回来，不管以后是生是死，我都不会让你为难。”
“您就放心吧，有什么事我会随时通知您的。”
是体谅穆成华家中没有什么人手，加之穆成华是为了保护珍藏才受了这样重的伤，他的上级抽调了穆老师的同事、同时也是朋友前来照顾，他看起来也是个善良踏实的人，一直在宽慰穆老师的妻子：“嫂子你放心吧，熬了两天了，回家好好休息，我这边一定会照顾好的。”
穆老师的妻子千恩万谢的离开，她舍不得离他太远，生怕有什么事情赶不回来，但是就像之前医生说的，他很可能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好转，如果她想保证他活着，肯定首先要保证自己健健康康，才能照顾好他。
“你吃饭了吗？”穆朗接到妈妈的电话：“我这就回家了，今天你爸爸的同事在这里照顾。”
挂了电话看看时间，夜已经有些晚，穆朗刚喂了猫回来，他想到妈妈很可能没吃饭，就决定去厨房给她煮碗面，他旋即又想起屋里的那些东西，它们很可能让妈妈触景生情，似乎还是收起来比较好。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这个家在很多年前对爸爸来说就好像旅馆一样了，白天一早走，晚上很晚归，偶尔休息一天全家都像在过年。穆朗小一点的时候总盼着他回来，后来大了，就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爸爸很爱干净，在家里不会胡乱摆放什么东西，他最爱惜的就是两个枕头，摆在屋里的玻璃柜里却从来不用，他说这是他做的药枕，不知道哪天突发奇想做出来的，竟然和明朝那个枕头匠人的缝制有异曲同工之妙，从此就把它们视若瑰宝了。
穆朗不懂这些，他甚至很反感这些，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爸爸可能就不会成为工作狂，他应该会更爱家吧。
妈妈回家的时候果然是一身疲惫，穆朗把鸡蛋面摆上桌的时候她很欣慰：“我先洗把脸。”
她当然没有忘记在医院里儿子对她的顶撞，那让她伤心且难过，但是她着实无话可说，因为连她自己也知道，除了一句‘他是你爸爸，你小时候他经常带你去玩，这些年他都赚钱供你读书’之外，一句其他的话都说不出来。
在爸爸背上骑大马、被爸爸带着去球场、去澡堂，甚至聊一聊男人之间的话题之类的待遇，穆朗从来没有享受过，很小的时候或许有，可是他早就忘了。有时候妈妈也觉得，没有什么道理去苛责儿子，因为穆成华不算个合格的父亲，他永远羞于表达，也没有时间去表达。
他甚至没有过多参与过儿子的成长。
她不知道的是，这也是穆老师此刻最多的遗憾。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了，真可惜。
面还是热的，穆朗坐在她对面玩手机，似乎并不把医院里的一切放在心上，她觉得很无奈，可是在儿子面前，她忍住了叹息。
面有些咸，她想起对门邻居家开的醋面馆，那里生意从几年前就开始好了，他应该也赚了很多钱。可是在他很穷的时候和他一起吃苦的妻子已经不见了，房子破成这样也没有搬家，不知道他赚钱有什么用，不知道他的钱几时能赚够，不知道他会不会遗憾。
就像老穆，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还有机会知道吗？
她忍住眼泪，下意识的转头去看他的玻璃柜，那是他在这个家里唯一鲜活的证据，因为这两个枕头他每天起来都要打理，无比的爱惜。
而后她的目光微一凝滞：“枕头呢？”
穆朗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听到妈妈更加严厉的质问：“枕头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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