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信_月亮淋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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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信

  夏天是北方一年四季中,最漫长的季节。

  从初夏的新红浅绿,到盛夏的骄阳似火,夏天以一种毫不含蓄的方式,宣告着它的到来。

  九月份,新生入学。

  日历表上的节气已经入了秋,太阳却丝毫不示弱。

  祝矜混在一群新生中,在邬淮清的陪伴下,开学报到。

  这是邬淮清曾经待过的校园,她走在其中,莫名有种喜悦。

  祝矜平时不住校,但留了床位,以防学校有什么特殊情况。

  宿舍是上床下桌的四人间,因为是开学第一天,好多家长跟着搬东西,所以宿舍楼不限制男女,都可以进入。

  她和邬淮清拿着东西进宿舍的时候,其他三个舍友都已经来了。

  其中两个家离得远,昨天便来了,床铺已经收拾好,正坐在床上嗑瓜子追剧,另一个正在收拾东西,旁边站着个年轻男人,不知是男朋友还是哥哥。

  一看到祝矜和邬淮清,屋子里的四个人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正在嗑瓜子的其中一个女生,没察觉自己脸上沾了片瓜子皮,一声“我靠”破口而出。

  她没想到学校还有颜值这么高的人。

  她率先从床上坐起来,脚在地上摸索着踩了踩,踩到拖鞋,然后跳下来和祝矜打招呼:“嗨,你就是祝矜吧?”

  门上贴着成员名单,刚刚她们三个已经打过招呼了,所以自然而然,连猜都不用猜,她便喊出了祝矜的名字。

  刚才,她们没话找话地谈论起“祝矜”这个名字真好听。

  没想到真人还好看。

  “嗯。”祝矜冲她们笑笑。

  “我叫林穗。”林穗是东北人,声音带着东北口音特有的感染力,很会活跃气氛,介绍完自己,她又一一给祝矜介绍起其他两位舍友。

  “哦,还有这个,是吴星儿的男朋友,一会儿要请我们吃饭,你也要跟着来。”

  说完这句话,她打量起祝矜旁边的男人,按捺不住好奇心问:“这位是你哥哥还是……”

  后边的话不言而喻。

  祝矜还没开口,谁知邬淮清先上前一步,给出了一个他们意料之外的答案:“你们好,我是祝矜的老公,以后浓浓还靠你们多多照顾。”

  “……?”

  一时之间,宿舍里全都安静了,林穗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位顶级大美女竟然是已婚的身份。

  她有些结巴地问:“老公是真的老公吗?”

  “民政局盖过戳的。”邬淮清答。

  “结婚这么早的吗?”

  “不早了,我们认识八年了。”

  “……”

  一出言情小说剧在在场几个人的脑海中生成,大家看向祝矜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敬佩和艳羡。

  祝矜掐掐邬淮清的手心,用眼神示意他少数两句。

  “我二战了一年,所以可能岁数要比大家大。”说着,她从袋子里拿出自己来之前准备好的甜品,分给大家。

  另一位舍友看到盒子,忍不住说道:“哇塞,他们家最近好火的,我昨天来北京,想去买他们家的芝士脆给我妈带走,结果看到那么长的队,人都萎了。”

  祝矜的甜品店最近生意的确不错,她笑笑,说:“以后想吃多着呢。”

  等收拾好东西,已经要中午了。

  吴星儿的男朋友说好请吃饭,于是祝矜让邬淮清先回公司,她等下午再回去。

  其他几位舍友,包括吴星儿的男朋友,都说让邬淮清跟着一起去吃,邬淮清勾起唇角,告诉他们他下午还有事情,等这周末请吃饭。

  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林穗终于忍不住,转头对祝矜大叫道:“祝矜,你老公,也太!帅!了!吧!”

  其他几个人也纷纷点头,“你俩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走错屋子了呢,比明星还要明星!”

  祝矜没想到她们说得这么夸张,被逗笑。

  不过邬淮清那张脸,的确是挺唬人的,尤其是他的穿着,在大学校园里,还有点儿格格不入的意思。

  回头率极高。

  她本科的时候和宿舍关系不算好,除了大一在宿舍住过一段时间以外,之后和舍友除了学习上的事儿,几乎没什么联系。

  而现在新认识的这群舍友,明显要热情很多。

  他们五个人来到五道口的一家餐厅。

  吴星儿的男朋友在隔壁大学读计算机,是那种很符合刻板印象的理工科学霸,一顿饭几乎没说什么话,只偶尔腼腆地笑笑。

  等吃完饭,她们四个女生去学院交了些材料。

  祝矜上半年便联系好了老师,老师是邬淮清推荐给她的,据说人很厉害,她又去见了见带自己的老师。

  一切结束后,她准备打道回府。

  林穗惊讶:“你不住宿舍吗?”

  吴星儿:“人家有老公,住什么宿舍?”

  中午的时候,大家还不太熟悉,她们没好意思多问。

  经过一下午的相处,再加上林穗天生比较自来熟,她开口问:“祝矜,等改天给我们讲讲你和你老公的恋爱史呗,我可太好奇帅哥和美女了。”

  祝矜抬手挡了挡斜照过来的光,眯起眼睛笑起来:“好,改天给你们讲。”

  吴星儿像是被电到一般,捂着心口一脸羞愤:“我受不了了。”

  “嗯?”祝矜不解。

  “太好看了。”

  祝矜反应了下,才意识到她在说自己。

  林穗笑道:“吴星儿你行不行,不是有男朋友吗?还犯花痴?”

  吴星儿翻了个白眼:“谁不喜欢大美女,刚刚祝矜那个眯眼笑的画面,绝了,简直太好看了。”

  几个人说笑着,回到宿舍,祝矜拿上东西便离开了。

  晚间的时候,宿舍剩下的三个人都还有些不习惯,睡不着,于是开着小台灯夜聊起来,顺便交流感情。

  话题从学院里各个老师身上绕了一圈,绕到了祝矜身上。

  今天祝矜和邬淮清进来,除了长相出众以外,旁人一眼也能看出他们两人家境都很好。

  而更让人惊喜的是,祝矜人很友善,完全没有摆架子。

  虽然才第一天开学,但隔壁宿舍便有一个女生的事迹悄然流传开来。

  据说那姑娘一身爱马仕,箱子全套的LV,来的时候带了好几个阿姨,一进来从床铺到浴室水龙头都给批评了个遍,最后说:“这是人住的吗?”

  林穗:“幸好我们宿舍没有这样的公主病。”

  吴星儿一只耳朵戴着耳机和男朋友聊天,另一只耳朵听着她们讲话,时不时插上两句:“不行,我现在还是没有消化祝矜的美貌。”

  ……

  另一边,安和公馆里,祝矜正在给脖子上涂精油。

  脱离校园一年多,她还有些不习惯重新恢复学生的身份,但让她内心感到雀跃的是,她现在在的学校,是邬淮清当年上学的地方。

  换句话说,她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她当年高考前的愿望。

  虽然有点儿晚,但好在不迟。

  邬淮清冲了个澡,从浴室走出来,看到在镜子前祝矜在摆弄瓶瓶罐罐。

  他上前揽住她的腰,指尖还在她的腰上轻轻摩挲着,带着点儿力道。

  腰部是祝矜的敏感地带,她忍不住轻笑起来,要推开他,邬淮清却把她搂得更紧,下巴抵在她的头上。

  只是手比刚刚老实了,不再乱动。

  祝矜继续涂抹精油,忽然,邬淮清在她耳边不正经地喊道:“学妹。”

  说完,他还故意咬了下她的耳垂。

  祝矜笑起来,也没扭捏,喊道:“学长叫我做什么?”

  “想问问学妹是哪个学院的,长得这么好看?”

  他拖音带调地说道,从镜子里看着她。

  “我经管学院的,学长呢?”

  “巧了,我也是,那学妹要不留个联系方式,我晚上去找你。”

  祝矜笑着冲他翻了个白眼,问:“学长这是今天对第几个姑娘这样说了?”

  “没有,你是唯一一个。”

  祝矜看他角色扮演玩得挺上瘾,涂抹精油的动作都变慢了,说:“我不信。”

  “学妹不信吗?世上有一种缘分,叫一见钟情,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彻底沦陷了。”

  祝矜再也忍不住,花枝乱颤地笑起来,拍着邬淮清说:“行了,邬淮清你这台词太油腻了,我受不了了。”

  邬淮清不做声,任她吐槽,只是怕她笑岔气,帮她轻轻拍背。

  待她笑完后,他才说:“是油腻吧?”

  “可不嘛。”

  “所以你以后在学校了,可别信什么学长的鬼话,学弟也不行,他们都没安好心。”

  祝矜愣了几秒,转而变成更激烈的大笑,她万万没想到邬淮清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故意感慨道:“还是学校好,弟弟多,都是小鲜肉,青春强壮,小奶狗小狼狗应有尽有。”

  邬淮清:“……”

  他冷哼两声,颇为傲慢地说:“得了吧,以我在这学校待了几年还算了解的份上,可以向你保证,这学校的男的就没几个长得帅的,能看下眼就算不错,我这样的,打着灯笼你都找不到。”

  “邬淮清,你咋还搞雄竞呢?”祝矜笑起来。

  邬淮清又轻哼了声,往手心里倒了点儿她用的那个紧致精油,然后涂在她脖子下边。

  “不往那儿涂。”祝矜说。

  结果这人像是没听到似的,肆无忌惮地光临她锁骨处的皮肤,渐渐地,愈发恶劣,顺着吊带裙一直往下,揉捏起来。

  ……

  夜里,祝矜理智尚存时,掐了一下身上的人,说:“轻点儿,不要留印子。”

  她明天还得去学校,这天儿,总不能让她穿个高领的衣服去吧。

  “好。”他浪荡地回应着,吻了吻她的眉心。

  事实证明,邬淮清的预防针打得很有效。

  开学还没一个月,祝矜便收到了好几个人的表白,有时候和舍友在食堂吃饭,还会碰到来要微信的。

  这时,往往不用她说话,舍友便帮她回:“人家有老公了,你们别白费力气。”

  等人走后,林穗问:“这都第几个了,怎么跟月底刷业绩完成KPI似的,一个接着一个?”

  吴星儿笑起来:“下次我们就把你的微信号给了他们,你和他们聊。”

  除了林穗以外,宿舍其他三个人都有男朋友。

  因此,在这种刺激下,这段时间林穗跟着了魔似的,每天喊道:“我想结婚!”

  林穗吞下一块排骨:“骗人不好吧。”

  吴星儿:“哪儿不好了?这叫善意的谎言,小谎言换来真爱情,多划算,浓浓,你说是不?”

  祝矜被她们的聊天逗笑,说:“我不介意。”

  研究生中,像祝浓浓样这样已经结婚的学生,不算个例。

  她有个同门的学姐,便已经结婚了,老公在同校读博士,学校还给他们分配了福利房。

  吴星儿和男朋友准备等明年男方毕业,户口迁到北京后,两人买完房子便结婚,两家家长已经见过面,也攒够了首付。

  这天,祝矜刚上完课,到校门口要打车去甜品店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大三的学弟。

  她对这学弟有印象,据说在学校里很出名,阳光帅气小奶狗,体育部的部长,和她几个舍友还都认识,一起吃过饭。

  只是那天祝矜不在。

  学弟上前拦住她,主动打招呼:“学姐,你们要参加摩根大通的那个比赛吗,加我一个呗。”

  祝矜略微蹙了蹙眉,说:“你问问林穗,她是队长,不知道人够了没。”

  “学姐你帮我问问呗,林学姐最近在生我的气,不理人。”他声音有些委屈,像是在和祝矜撒娇,说着,还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要加祝矜的微信。

  祝矜瞥到他的头像,认出这人前几天应该加过自己,只是当时她没同意。

  她微信不加陌生人。

  祝矜没动,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笑笑:“那你找吴星儿,你星儿学姐脾气好,肯定不会不理你。”

  她有点儿反感这个学弟的自来熟,客观来讲,他长得在一堆歪瓜裂枣里,的确算是不错,还有肌肉,是很多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但说话时总是喜欢挤眉弄眼,仿佛在说“看吧看吧,我就是这么有魅力”。

  美而自知不是错,是一种能力,但太自知便让人生厌。

  学弟还想说什么,忽然旁边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声,两人同时回过头看去,是一辆黑色的宾利。

  学弟看自己站的位置,也没挡着谁,便悻悻地移开视线,故意在祝矜面前说:“就是辆宾利而已,跟谁没有似的,还敢随便鸣笛?”

  祝矜听到这话,彻底把人的印象分给打到了最低。

  这么白痴的话,亏他还能说出口。

  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然后保持最后一丝风度,冲他摆摆手后,便径直向旁边的宾利走去。

  “……”

  学弟在风中傻眼。

  一上车,祝矜拽住邬淮清的胳膊,问:“你怎么来了?”

  谁知男人很冷淡,只轻哼声,说:“这就是你喜欢的青春强壮的学弟?小狼狗?”

  “我什么时候喜欢这个了?”祝矜不解。

  见男人幽幽地看着自己,她才回忆起那天晚上自己说过的话,忍不住笑起来。

  这人,还真是记仇。

  那天晚上,她就是过过嘴瘾,现实中她对姐弟恋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我不喜欢这个,我喜欢哥哥,像你这样的,不喜欢弟弟。”

  “哦。”邬淮清向前开着车,缓缓说,“我看刚刚那个男的,印堂发黑,眼圈淤青,面带轻浮之色,应该是个纵欲之人,近来要倒大霉。”

  “哦……”祝矜学着他,也拖音带调地“哦”了声,忍不住想笑,“邬半仙,还学会给人看面相了?”

  “江湖不好混,多门讨饭的本领,有害无益。”他插科打诨道。

  两人扯着淡,便到了祝矜的甜品店。

  蒋文珊有其他的事业,祝矜也要上学,因此,两人并不能总是待在店里。

  好在祝羲泽帮忙找的店长很是可靠负责。

  这个点儿,店里人不少。

  祝矜比较重视顾客的服务体验,并不喜欢店里排长队的情景,因此,她要求好几种甜品每天都加大供应量。

  只是毕竟甜品是当天先做的,人手有限,再加之当代消费者心理就是吃饥饿营销这一套,供应得太多反而起不到好效果。

  因而,甜品店里人并没有减少很多。

  祝矜无奈,只好安排店员在顾客排队等待的过程中,分发一些小点心,还有小杯茶水,增强服务的移情性,也可以减少排队时因等待而产生的焦虑感。

  她没想到这一招还多了些意外之喜,很多排队的人主动发小红书和朋友圈,赞叹她们甜品店的服务好,进一步起了宣传的作用。

  祝矜以消费者的身份,排了会儿队,又挑了些新款和经典款的甜品,准备明天带给宿舍的三个人。

  她们貌似很喜欢吃她甜品店里的甜品,这让祝矜非常有成就感。

  邬淮清陪着她,等从店里出来后,两人在商场五楼的餐厅,吃了顿饭,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祝矜本以为那天拒绝加学弟微信这件事儿,已经结束了。

  没想到还有后续。

  事后,祝矜回忆起来,邬淮清的嘴简直开过光,可以去当半仙了。

  说这个学弟要倒大霉,这个学弟便真的倒大霉。

  起因是有人在学校表白墙上挂祝矜,倒是没直接说名字,只是点明“ZJ”“经管学院研究生”“林霖老师带的新生”,但这些词加在一起,只要有心人翻一翻学校的材料,便发现除了祝矜,找不出第二个人。

  当代学生,无论是多么知名学府的学生,也都有着一颗八卦的心。

  这条内容在当晚的表白墙上被疯狂转发,热度极高,大家添油加醋,仿佛都是知情者,传得沸沸扬扬。

  “我都服了,为什么我们学校还有这样的女生,傍大款就这么香吗?怪不得天天背香奈儿,原来都是花老男人的钱买的,我不李姐!靠自己的双手奋斗就这么难吗?能不能不要给我们学校抹黑了,咱们学校这两年出了多少事儿。球球学校查一查这人的统考分,当初怎么考进来的???绝对有猫腻,习惯不劳而获的人,绝对不在一件事儿上不劳而获。”

  底下有匿名的评论,也跟着附和,要求学校查一查祝矜的考研成绩。

  祝矜没关注表白墙那个公众号,因而知道这个消息时,比别人晚了一步。

  她倒是没当回事儿,当年读本科的时候,她在论坛里听过比这还难听的话,结果某天论坛Bug,匿名全部变成实名,她发现最先骂她给她造谣的,是她宿舍里的一个女生。

  祝矜自问平时没做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儿,因此她也没有太难过。

  她一向这样,只在乎自己和在乎的人的感受。

  宿舍群里在讨论这条消息是谁发的,林穗和吴星儿她们一个比一个生气。

  她们是见过邬淮清的,自然知道祝矜的老公不是什么老男人,更知道她没有傍什么大款。

  在她们看来,祝矜不仅长得美,还低调又善良。

  明明一看就是富二代却从不在她们面前炫耀自己的家世,还经常给她们投喂好吃的,做大作业的时候,也总会帮她们。

  祝矜看着宿舍群里的讨论,没说话。

  因为有本科时期教训在,她不愿多想,不想去试探人性。

  最后,看林穗说要去找管表白墙的人,问问是谁发的,她才回了句:【不用,甭搭理他们,明天都有时间没,咱们出去吃饭。】

  她们在群里说着好。

  但直到睡觉的时候,林穗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她是个特仗义的人,看到朋友被这么中伤,气得牙痒痒。

  尤其是匿名墙,对方躲在暗处,不知道是谁,这种感觉就更难受了。

  于是闭眼之前,林穗又在群里问祝矜:【明天你老公有时间吗,带上他,一起去。】

  祝矜还没睡,看到消息,把手机递给邬淮清,问:“你去吗?”

  邬淮清的目光却瞥到了上边,他滑了两下,眉头越皱越紧,说:“有人造谣你?”

  祝矜转过头,看到他在看上边的消息,“哦”了声:“幼稚。”

  都是读大学的人了,还玩这种把戏。

  她确定她一定比那个挂她的人过得好。

  邬淮清冷哼了声,狠狠地说:“这种人,得吃点苦头才行。”

  “你要做什么?”祝矜看他。

  邬淮清没说话,他越看那条匿名的内容就越生气。

  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别人怎么敢这样子说她?

  第二天晚上,祝矜带着邬淮清一起去吃饭。

  这是他第二次和她宿舍的人一起吃饭。

  等到吃完,林穗站起来,说要拍张合照。

  回去的路上,祝矜坐在副驾驶上,看到林穗的朋友圈,才懂了她干嘛昨天要她叫上邬淮清一起来。

  林穗发了他们一起吃饭的合照,配文:“祝矜仙女的老公请全宿舍吃饭,俊男靓女的颜值,就问你服不服!!!”

  她微信列表人很多,几乎从大一到研三的都有。

  照片里邬淮清和祝矜两人的颜值着实出众,加上林穗为了效果更显著,还特深明大义地给她们其他三个人都“美黑”了。

  不一会儿,就有好多评论,问中间两人是谁。

  也有人知道祝矜,并想起昨天那条表白墙上的内容,好奇地问:老公??两人结婚了???

  那天向祝矜要微信号的学弟,名叫高铭,在底下阴阳怪气地说:“不会是什么哥哥吧,专门来撑门面。”

  林穗的这条朋友圈发出去,起了一点儿作用,但也仅仅是一点儿。

  毕竟比起白富美和高富帅这样的幸运童话,更多人愿意处在道德制高点批判他人,相信表白墙上说的话。

  仿若这样,他们便能安慰自己,是自己道德高尚,才过得没那么富有。

  直到三天后,高铭突然在朋友圈和学校论坛发布道歉信,这封道歉信连同故事始末,从北京高校圈开始,在网上疯传开来。

  高铭在道歉信中,声泪俱下地说道,是自己刻板印象看人,道德水平低下,中伤同学,给同学带来了负面影响。

  网友评论:“什么刻板印象?你自己眼睛、脑子都有问题,思想龌龊,就别扯刻板印象,美女坐豪车就一定是二奶、傍老男人,可滚一边儿去吧,对女性的偏见什么时候能少一点儿???”

  说实话,高铭还真不是刻板印象认为祝矜是傍老男人,通过和祝矜舍友的接触,他隐约知道她家境不错。

  他纯粹,就是坏,抱着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态,做了一系列的行为。

  那天祝矜上了那辆宾利,车贴着防窥膜,他压根儿没看清里边坐着的人长什么样。

  造谣这种事儿,披着匿名的皮,在高铭眼里,是完全没有成本的,他却没想到祝矜这么厉害,会把他扒出来。

  实际上,扒高铭的人不是祝矜,而是邬淮清。

  刚二十岁、没入过社会、被家里宠着长大的男孩,心思还不正,在邬淮清眼中,就是个废物,还是那种对社会有害、不可回收的废物。

  他甚至不用费任何力气,就可以把他击垮。

  高铭申请了奖学金,最近正在评选期间,毫无疑问,他和奖学金无缘了。

  同时,他还申请了下学期出国交流的项目,也黄了。

  不仅如此,他原本是想着出国的,可任何教授的推荐信,都不可能拿到了。

  最巧的是,高铭前几天还申请去邬氏总部的实习,也被全面拉黑了。

  网上铺天盖地的骂声传来,他想用舆论的力量杀人,最后自己却被舆论给先杀死。

  高铭找到祝矜,在学校走廊里哭着求她,甚至要给她跪下来。

  林穗看他那恶心人的模样,不知自己之前怎么会觉得这人是“阳光小奶狗”。

  上前把他甩到一边,拉着祝矜便走了。

  祝矜没想到刚开学没多久,便发生这么件事儿。

  事后,邬淮清说道:“看来我第一眼见到这男的,看得还挺准。”

  “我觉得你都高看他了。”

  “当时说得比较含蓄,实际上,我心里想的是,这一看便不是什么好鸟。”

  祝矜被他逗笑。

  经此一事,她在学校里算是彻底出了名。

  学校里没什么小说中评选校花的活动,但在多数人的心中,祝矜是当之无愧的校花。

  林穗当初发在朋友圈的那张照片,也被好多人传着看。

  他们无比惊叹,两个人竟然都长这么好看,简直不给普通人活路。

  不知是哪位眼尖的,先发现了邬淮清是他们学长,紧接着,又发现邬淮清就是邬氏集团的总裁。

  邬氏旗下的公司是他们学校很多毕业生的心仪单位,一时之间,大家对祝矜的态度,更瑞思拜了。

  林穗她们几个也没料到祝矜的老公这么厉害,只感慨真人不露相,越厉害的人越低调。

  没过多久,她们又被告知那家很有名的甜品店,就是祝矜开的。

  只不过这次,几个人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惊讶了。

  林穗抱着祝矜的胳膊:“富婆,求包养。”

  “好,没包过,怎么养?给点儿建议呗。”大宿舍几个人都被她给逗笑了。

  好在这毕竟是全国最高学府,商科又是出了名的卷,没过多久,这事儿总算是翻了个篇。

  再也没有人敢对祝矜表白了,除了舍友,其他认识的不认识的,对她的定义就是——一个英年早婚的顶级白富美。

  邬淮清倒是有种因祸得福的感觉。

  祝矜听到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尤其是“英年早婚”一词,没忍住笑出声。

  她本科同学里,据说修成正果一毕业就结婚的也有那么两对。她这不算早,更何况她还是毕业后第二年结的。

  但没想到在别人的眼中,她竟是“英年早婚”。

  祝矜把这个评价告诉邬淮清,邬淮清冷淡地“哦”了声,说:“他们是不知道什么叫娃娃亲吗?”

  “早知道我就该早点儿认识你,你在咱妈肚子里的时候我认识你,然后和你定个娃娃亲,你一到十八岁,咱俩就结婚。”

  祝矜忍不住提醒他:“十八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换个地儿结。”

  祝矜:“……”

  期末考试结束,祝矜闲了下来,去甜品店的频次也比以前多。

  这天,她和蒋文珊都在甜品店,出来的时候,两人一起在商场里逛了逛,发现一层的拐角处,新开了家店。

  是家水母观赏店。

  两人好奇,走了进去。

  店里有很多水母,五光十色,缤纷耀眼。

  人走进来,仿若置身在水族馆中,非常的梦幻。

  收银台前站着两个年轻的女孩儿,正在窃窃私语,声音虽小,但因为店里没有人,很安静,还是准确无误地传达到祝矜和蒋文珊的耳朵里:

  “你说老板到底怎么想的,在这么寸土寸金的地段,开这么家不赚钱的店?”

  “什么不赚钱,明明是亏钱,这些设备、东西,据说引进来花了三四百万,结果水母只做观赏,不售卖。”

  “就说是,到底怎么想的嘛。”

  “你管那么多干嘛,给咱们发工资就行了,正好他不卖咱还少干活……”

  祝矜和蒋文珊对视一眼,不由都好奇起来。

  蒋文珊走上前,问:“请问你们这儿什么东西是卖的?”

  “喏。”小姑娘指指镶嵌在墙体木架上的绿植,说,“这些花花草草是卖的。”

  “其他都不卖吗?”

  “不卖,你们要买花吗?这些花很便宜的。”好不容易有了顾客,小姑娘有点激动。

  祝矜觉得好玩,拿了盆多肉,说:“我要这个,多少钱?”

  话音刚落,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那个不卖。”

  祝矜和蒋文珊一起转过头,都愣住了。

  身后走来一个高瘦挺拔的男人,穿了件烟灰色的粗线毛衣,毛衣领口松松垮垮,隐约露出锁骨。

  他五官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唇很薄,却有唇珠,一双桃花眼非常精致,眼尾上扬,勾着人,眼神却很淡漠,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厌世感——

  总结下来,就是虽然有一副无可挑剔、惊为天人的皮囊,但一看便不好惹。

  他看了眼刚刚说话的那个小姑娘,开口:“不是说了好几遍,多肉不卖吗?”

  他的眉头微蹙,说话的语气和他这个人一样冷淡,虽然没有凶人,却不自觉让人心头一颤。

  小姑娘在心中暗道不好,她又忘了。

  店里生意实在是太冷清了,她一看有人买,就忘乎所以。

  “对不起,老板。”她小声道歉。

  祝矜觉得这人真怪,开着店卖东西又这不让买那不让买。

  她把多肉放回原位,说了声抱歉,便拉着蒋文珊准备走。

  谁知这位很怪的老板忽然叫住她们,说:“挑点别的花吧,不要钱。”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收银的小姑娘站在原地,眼睛瞪圆了。

  又是这样!

  又是免费送!!

  虽然亏的不是她的钱,但小姑娘感同身受,心疼起白花花的银子。

  什么感同身受?

  应难受的那个人,一点儿都不难受!

  祝矜和蒋文珊没拿花便出去了。

  “还真是奇怪。”

  蒋文珊笑道:“是挺奇怪,不过估计是个二世祖吧,花钱供爱好。”

  “也是,普通人也养不起。”

  蒋文珊叹气,花痴地说道:“不过那张脸,是真好看,太绝了,可惜我已婚,唉,我干嘛这么早结婚,吊在一个男人身上!”

  语气颇为惋惜。

  祝矜:“……”

  等晚上回到家,祝矜和邬淮清聊起这家水母店。

  谁知邬淮清的重点根本不在于此,待她说完,道:“长得非常非常帅?有多帅?”

  祝矜以为他只是好奇,想了想,说:“蒋文珊都后悔自己英年早婚的那种帅。”

  邬淮清看着她的眼睛,问:“你呢,后悔吗?”

  “喂,干嘛突然搞这么严肃。”她瞪了他一眼,然后慢悠悠地故意说道,“是挺帅的,我有那么一点点点点后……”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邬淮清目光幽幽地看着她,竟然还带了两分委屈。

  她心一软,止住声音,拍了下腿说:“怎么会呢!那老板虽然长得帅,但一看就是个怪人,我面前这不是有一个既长得帅,人又好,会赚钱养家,又会做饭的新时代男德班优秀毕业生吗!”

  “……”

  邬淮清睨她一眼,不再说话,拿着衣服去洗澡。

  等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祝矜正在玩游戏,最近新推出的一款乙女游戏,她玩得还挺上头。

  正好她氪金抽到了一张极其珍贵的卡,还恰好是她有好感一直在攻略的那个男性角色,祝矜“啊啊啊”开心地叫着,嘴里还喊“老公”。

  邬淮清以为她是在叫自己,走过去,说:“怎么了?”

  祝矜回过头,“啊,没什么呀,你洗完了,好香呀。”

  说着,她抱住邬淮清的腰,狠狠吸了一口香气。

  吸完,她自夸道:“我买的沐浴露就是好闻。”

  邬淮清:“刚刚听到你喊我。”

  “没有呀。”

  “我听到了,你喊老公。”邬淮清相信自己绝对没有听错,想到什么,脸色严肃起来。

  “哦!”反应过来,祝矜忍不住分享喜悦,“啊啊啊,你看我抽到了什么?我老公的限量版绝美卡!太帅了!!”

  邬淮清站在一旁,脸都黑了。

  他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老公,除了我,还有别人吗?”

  祝矜面上讪讪笑着,而心中依旧是氪金成功的激动,要知道,她前天氪金抽了一百张,都没抽到自己想要的。

  邬淮清冷哼一声,不再理她,自己走到床的另一边,开始睡觉。

  等到喜悦如潮水般褪去,祝矜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人,这个老男人,又耍小脾气了!

  他沉默地躺着,还专门把背给她。

  虽然他一动不动,但祝矜知道他还没睡。

  她在心中边笑他幼稚,边用食指在他背上写字。

  “猜猜我写的是什么哦。”

  没有回应。

  祝矜在他背上缓缓描绘着,写完一个,问:“写的是什么?”

  依旧没有回应。

  她轻轻哼了声,又笑起来,继续写了个字,这次祝矜没有自讨没趣,写完没有问他是什么,接着写。

  等到六个字全部写完,她拍拍手,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响声,说:“写完啦。”

  邬淮清忽然翻过身来,把她压到身下。

  “你看你看,说你是小狗,还真是小狗。”

  刚刚她写的六个字,就是“邬淮清是小狗”。

  祝矜觉得这人可好玩了,别看在外边威风凛凛,受到很多人的崇拜,但在她这儿,时常像个讨糖吃的小孩儿。

  还特别黏人。

  没有安全感。

  今天竟然还吃起了纸片人的醋。

  她叹了口气,状若无奈地说:“小清子呀,你说纸片人的醋,你吃什么?好吃吗?”

  邬淮清头埋在她的锁骨上,忽然重重咬了一下。

  很重很重,但在触及皮肤时,又放轻了力道,只留下浅浅两弯牙印。

  祝矜双手插进他头发里,揉了揉,洗完澡刚吹过的头发很蓬松,“还真是小狗,你还没邬玛尼大方呢。”

  “我干嘛要对你大方。”他终于开口,音调里带着丝丝缕缕的委屈和霸道的占有欲。

  灯还没关,祝矜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看他,问:“还睡吗?”

  “睡。”

  “那我关灯喽。”正伸出胳膊要去关灯,邬淮清忽然拽住她的胳膊。

  “干嘛?”

  “不睡觉,睡你。”

  他身体的反应比他的话还要快一步。

  “邬淮清,你个色鬼……”剩下的话被他吞进唇舌之间。

  ……

  “你们结婚多少年了?”

  “三年。”

  “还有感觉吗?”

  “你指哪方面?”

  记者笑:“看来不同方面还有差别,那哪方面没感觉了?”

  “在没有安全感的方面,越来越淡。”

  记者惊:“邬董还会没有安全感。”

  摊手。

  “您在商场上这么厉害,您太太是不是把家里顾得很好。”

  “是。”

  记者点点头:“原来如此,据说邬董饮食上很挑剔,那您太太肯定很会做饭。”

  “不会,不过我会做。”

  记者再惊:“江湖上传说邬董是宠妻狂魔,看来是真的?”

  笑而不语。

  “邬董,对您来说,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太太。”

  “这么说不怕您的股民伤心吗?”

  “要真诚。”

  “我能八卦问一下,邬董您和您太太是怎么在一起的吗?”

  “我们青梅竹马,天作之合。”

  “邬董,请问最后这部分采访,我可以写进稿子里吗?”

  “随便。”

  “对了,还想问一下邬董,平时您基本上都不接受采访的,这次为什么会答应?”

  “心情好。”

  记者笑:“邬氏的股价最近一直在涨,的确是让人心情好,我也买了您家的股票。”

  “不是因为这个心情好。”

  “嗯?那是因为什么?”

  “耕耘有了收获。”

  记者似懂非懂,待走出办公室后,在手机上飞快记下来:邬淮清自十八岁开始,从子公司基层做起,多年勤恳努力,如今年仅二十七岁,便打造出无人能及的商业帝国,确确实实是“耕耘有了收获”呀!

  半个月后,祝矜坐在家中的沙发上,看一本财经周刊。

  某人早就暗戳戳在她耳边说了一百八十遍了,这期有他的专访。

  于是,这期刚发售,她便让阿姨买了三本。

  美名其曰说给他冲销量。

  当读到“青梅竹马,天作之合”时,她笑起来,轻轻拍了下肚子,自言自语道:“宝宝,看你爸爸,简直厚颜无耻,什么青梅竹马,就是个天降的半路竹马,还天作之合?明明是他死缠烂打……”

  她的语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脚步声,祝矜抬起头看到邬淮清走了进来。

  逆着光,男人的身形高瘦挺拔,穿着挺括的白衬衫和深灰色西裤,依旧矜贵又帅气。

  只不过比起几年前,眉眼间更多了几分成熟。

  “死缠烂打?”他拖长了尾音,坐到她旁边,掌心覆在她的肚子上。

  “嗯哼?”祝矜勾着眼睛看他,表情中带着满满的骄纵,仿若他敢说出一个反驳的字眼,便会被她赐“一丈红”。

  “是。”邬淮清笑起来,“是我死缠烂打,好不容易才讨得了娘娘的欢心,有了一席之地。”

  祝矜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她接着往下读,待看到那句“耕耘有了收获”的时候,双脸涨红,不可思议地看向邬淮清:“你瞎说什么?!”

  邬淮清在她唇上啄了口,漫不经心地说道:“娘娘息怒,你看这小记者也没觉出什么。”

  祝矜一阵无语,小记者分析得头头是道。

  但,读者都不是傻子呀!

  谁知第二天,她在规定的看电子设备的时间里,竟然看到好多条有关邬淮清这个采访的公众号推送,不少作者大谈特谈“耕耘有了收获”这个观点。

  祝矜:“……”

  宝宝出生是在次年的八月份,狮子座。

  窗外是个大晴天,象征着炽热、滚烫的爱。

  这天,祝矜收到了一封信,信上写着来自五年前。

  她不解,以为是谁搞的恶作剧,看到上边的邮戳和邮编,来自澳门,才回忆起来——

  五年前,她和邬淮清曾经去过澳门的一家时光邮局。

  那时他留了封信。

  没想到,竟然是寄给她的。

  没想到,那个邮局真的没有骗人。

  一封时隔五年的信,祝矜打开时,心跳不自觉加快,信纸上有股陈旧的味道,上边是熟悉的字迹。

  只有寥寥几语。

  祝矜:

  不知道五年后有没有追到你,可能没有吧。

  在赌场上,我说我赢了,便告诉你个秘密。可惜我输了。看到你脸上那一刻明显放松下来的表情,我便知道,幸好输了。

  否则我可能连在你身边当情人的机会,也没有了。

  那一刻我很丧气,但又侥幸。遇到你,我时时刻刻处在这种矛盾的情绪中。

  当时想告诉你的那个秘密,就是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很久。

  这封信是寄给五年后的你,五年有多长?

  我不知道,但一定没有我喜欢你的时间长。

  或许这封信你根本收不到,就像你说的,是个噱头。但也许呢,也许有奇迹呢?人总要自我构筑一点希望。

  毕竟希望是暗无天日的爱恋中,唯一的一束光。

  无论今后的日子里,你是否会喜欢上我,但祝浓浓,我亲爱的公主,你要永远幸福、快乐,永远被爱,永远得偿所愿。

  邬淮清

  201×年7月×日

  八月的阳光炙热,明媚耀眼,暖风中烤着花香。

  祝矜看着手中的信,眼眶逐渐变得湿润,字迹模糊起来。

  那时的他们小心翼翼、彼此试探,在暧昧的漩涡里打着转儿,生怕跨出一步,便是雷池。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在她待在上海的那几年,在她那么绝情地拒绝了他之后,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奔波于北京和上海之间。

  所以,他才会那么清楚地知道,她学校附近有什么,她喜欢学校旁边的哪家餐厅、哪家书店以及各种细节。

  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长久又静默地爱她。

  沉默、无声的爱,却如同海水,蕴藏着汹涌的波浪。

  邬淮清对于那段往返于她学校和北京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

  他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那段略带酸楚的日子,早已被如今的幸福给冲淡。

  他只记得某天傍晚,昏黄的暮色里,她一个人走在学校操场上,一圈接着一圈地走。

  他原本以为她在锻炼,却发现她的神情不对,她看起来很难过,眼神很迷茫。

  邬淮清站在操场的绿铁丝网外,直到看到她又走了一圈,走近时,满脸泪水。

  那时,他唯一的念头,便是上前抱一抱她。

  他亲爱的姑娘。

  可是他不能。

  邬淮清走出学校,买了她爱吃的米粉、点心和冰激凌,然后花钱托一个学生送给她,并嘱咐他不能说是他送的。

  他猜以她的性格,多半不会吃陌生人送的东西。

  但他还是希望,她在看到这些喜欢的零食时,明白还有人在关心她、爱她,然后能够开心一点。

  就好。

  回北京后,邬淮清在祝羲泽身边旁敲侧击,让他多关心一下祝矜。

  那晚的暮色一直残留在邬淮清的记忆中。

  在一遍一遍去看她的路上,他也有过纠结和自嘲。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卑微,做些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事情。

  飞机穿云而过,他又在熟悉的航班上。

  但那又怎样?

  没有意义又怎样?

  人一生很短暂,他甘愿被喜欢的人浪费。

  祝矜找出笔,在信纸的背后写道:

  遇见你,便是我一辈子的得偿所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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