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_42_咬定卿卿不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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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_42

  元赐娴被黑着脸的时卿赶回了房,一路思忖着韶和的事。

  距离商州遇刺案已过了月余,当地的刺史与县令自然是无能逮住那批杀手,而长安那边也是个不了了之的结局。

  对此,徽宁帝给元家的交代是,韶和一时鬼迷心窍,铸成此等大错,故罚她去往罔极寺带清修,未经诏命允许,永不得再踏入宫门一步。

  只是这桩事传出去有损皇室声誉,对元赐娴来说也不是什么好听事,徽宁帝与元钰商量后,便只手遮天瞒了下来。因此旁人只当郑筠是哪天不小心触怒了圣人,才被封了公主府。

  但这事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当事者。元赐娴得到消息的当日就去问了时卿。毕竟他与她说过,韶和这一层只是迷惑人的假象,凶手真正要嫁祸的人是二皇子。

  时卿跟她解释,原本是这样不错,刘少尹在栽赃给韶和后,被圣人召去询问案情,其间不胜圣威,交代出来,说实则是二皇子请他陷害韶和的。

  相较韶和,圣人自然更相信这等手笔是二皇子所为,却不料还未来得及深入探查,就得到了刘少尹暴毙身亡的消息。

  刘少尹前脚呈完供词,后脚就被灭口,圣人因此疑心起了他所言是真是假,之后又未能找到确凿证据来定二皇子的罪,虽心知韶和多半是无辜的,也只好将明面上的结果暂且交代给元家了。

  元赐娴听完这番经过,不得不再一次佩服徐善和郑濯。刘少尹必然是他们派人杀的。这两人着实擅长揣摩圣心,在最好的时机除掉了刘少尹,叫圣人晕头转向,疑虑难消,令原本很可能波及元家与郑濯的一桩阴谋不攻自破。

  虽说元家危机解除了是个好事,但她也无法眼睁睁看韶和因此做了替罪羊。情敌不情敌的,是一码事,真相却是另一码事。

  人在府中绣花,罪从天边扣来,倘使她是韶和,恐怕都要气得吐血。

  元赐娴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回京后找个机会面圣,请他下诏饶了韶和。不论圣人作何想法,左右这事本就是给元家的交代,只要她不计较就行了。

  舒州的灾情一日日稳定下来,险些大范围爆的灾后瘟疫也被时卿控制得差不离。再过半月,约莫十月中旬,这趟公差便告结了。

  元赐娴随时卿一路北上,大致照原路回返,但她现,相较来时,时卿安排的路子多是官道,而很少绕野。

  记起韶和的提醒,她便明白了此举的含义,却是行了二十来日,到了京畿附近,都未曾遇到任何威胁。也不知是时卿防备得当,叫对方知难而退了,还是韶和的消息出了偏差。

  因入了治安较好的京畿,徽宁帝也派了一队金吾卫恭迎时卿回京,她便彻底放下了警惕。

  临到长安的前一日黄昏,时卿吩咐金吾卫替一行人安排一家客栈落脚。

  元赐娴心中疑惑,再赶几个时辰路便能入城了,他怎突然放慢了脚步,因天气太冷,懒得下马车,便叫拾翠替她问问。

  拾翠就往前头时卿的马车去了,完了向元赐娴回报:“小娘子,侍郎没答婢子。曹大哥说,兴许是他乏了,想歇息一晚再走,您若着急,可叫金吾卫先送您入城。”

  她摇摇头:“都在外头三个月了,也不急这一时,就明日再动身吧。”

  当初在舒州,时卿最忙的时候三天三夜都未阖眼,也没听他喊过一句“乏”,元赐娴心里很是奇怪了一阵,却到底没多在意。

  因这一路不是“风餐露宿”就是“与民同素”,加之用不惯淮南一带的吃食,她着实想念京菜风味,眼见能在像模像样的客栈落脚,便挥土如金般叫了一桌子晚膳,美其名曰“决定准备自掏腰包请侍郎吃一顿好的”。

  客栈酒保依言送菜到她房中,最后上了个分格的陶瓷锅,每个格子各置猪鸭牛羊肉,与菜蔬一道烹煮,热气腾腾,沸出香气的一下四溢开来。

  元赐娴太久没认真开荤了,饿得受不住,赶紧叫拾翠去隔壁请时卿,不料等了半天,却听说他根本不在客栈。

  方才落脚时,她明明瞧见时卿进了隔壁厢间的,眼下天都要黑了,外边又是天寒地冻的,他跑出去做什么。

  元赐娴这下当真按捺不住了,拐出去正欲敲响隔壁的门,却被走廊尽处的曹暗给拦了下来。

  这里是二楼厢间,曹暗似乎是从一楼上来的,身后跟了个端了盆清水的酒保。

  元赐娴皱皱眉。客栈已被金吾卫安排包下,此地没有旁人,清水必然是给时卿准备的,可他不是不在客栈吗?

  曹暗拦下她,神情自然地道:“县主,郎君出去办事了,请您先行用膳,不必等他。”

  她一指他身后酒保:“那这清水?”

  他“哦”了一声:“是郎君事先吩咐酒保送去他房中的,等他回来净面。”

  元赐娴作恍然大悟状,笑说:“不必麻烦酒保了,这水给我吧,刚好我想去他房中瞧瞧,看布置得是否安适。”说完就要上前接过面盆。

  曹暗这下似乎有点急了,伸手阻拦道:“这事怎能麻烦您。您早些用膳吧,等郎君回了,小人第一时间通报给您。”

  她笑了一下,收回手道:“好吧,不难为你。”说完转身就走。

  曹暗悄悄吁出一口气,等她回了,就从身后酒保手中接过面盆,急急入了时卿的厢间,瞧了眼躺在床榻上的人,走近道:“郎君,您可还好?”

  这事还得从昨日说起。昨日夜里,郎君突感风寒,起始症状稍轻,他便也未多在意,不料今日,郎君却是头痛如劈,越烧越厉害,无奈才只得找了客栈落脚。

  因郎君不愿对金吾卫与县主透露病情,故而他只派赵述一人去请了大夫,眼下尚未见归。

  时卿面色潮红,咳了几声,蹙眉瞥他,不答反问:“打走了?”

  曹暗自然晓得他在说谁,点头道:“但县主聪慧,恐怕已察觉了什么……”

  他话音刚落,忽听身后窗子“啪嗒”一声,似是被人从外撬开了,继而有个脆生生的女声响了起来:“我当然……聪慧了……!”

  他猛然回头,就见元赐娴十分吃力地扒着窗沿,艰难道:“这二楼的窗子太难爬了……曹暗你……还不快来救我!”

  曹暗一慌,生怕她跌下去摔断了腿,也来不及请示时卿,赶紧回头将她拉扯进来。

  元赐娴双脚甫一沾地,便向时卿的床榻疾步走去,不舒服道:“时卿,你可真行,病成这样还想瞒我。”

  自上回见了韶和的信,元赐娴幡然悔悟,觉得“侍郎”这一称呼着实太疏离了,非常不利于培养感情,却偏又不想与旁人一样叫他“子澍”,无外人在场时,便没规没矩直呼其名。

  时卿起始次次都要脸黑,后来听惯了,也就懒得再纠正她。

  他叹口气,伸手将幔帐扯下来,冷冷道:“曹暗,送她回房。”

  元赐娴被这层厚实的幔帐隔绝在外,瞧不清他脸色,只是听他嗓音低哑,含混浓重的鼻音,便知情形不太好,想是感了风寒,就没对他这不客气的态度动气,跟曹暗道:“他烧糊涂了,你别听他吩咐。大夫呢,可派人去请了?”

  时卿忍耐着咳了几声,道:“曹暗。”示意他赶紧送客。

  曹暗左右脚打架,不知听谁才好,跟元赐娴说:“县主,大夫就快到了,您就听郎君的,先回吧,免得病气过给了您。”

  元赐娴不肯走,气道:“我从小到大就没染过风寒,谁有本事将病气过给我?过给我也好,刚好试试是什么滋味。”说完就要去掀时卿的幔帐。

  时卿烧得乏力,阻拦不及,亏得是曹暗眼疾手快,捏住了幔帐口子,苦着脸道:“县主,实话与您说,郎君兴许不是一般的风寒,您千万莫逞一时之气。”

  元赐娴一愣,停下了手:“什么意思?”

  见时卿未出言反对,他继续解释:“郎君在舒州时,曾意外接触过一名疫患……”

  他话说一半,元赐娴也就明白了,却是懵了许久也未能反应过来,半晌骇道:“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舒州的疫情虽被控制在了极小的范围内,但患上疫病的却也无一痊愈,为免扩散,俱都落了个焚尸的下场。

  曹暗现在是在告诉她,时卿可能染了无法治愈的瘟疫?

  可是这怎么可能。他在她梦里活得好好的啊。

  元赐娴愣在原地,许久后,突然想到一个致命的漏洞。

  上辈子,时卿的确活得好好的,但这辈子,她为了自保接近他,纠缠他,撩拨他……他南下的一路,也因她生出种种意外与变数,那么,他的命格因此改换,有什么不可能的?

  元赐娴呆滞地眨了眨眼。

  她就是那个致命的漏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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