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你在哪里
不多时陆洺便将项目书发了过来。
《无底之谜》——这个项目林以时是听过的,是近期计划筹备的组里比《黑白》的讨论度还要高的一部戏。
与《黑白》的缉毒题材不同,《无底之谜》是一部犯罪题材电影，但两部戏都是双男主的大院线项目,也同样打算进军明年电影节。
《黑白》讲述的是缉毒警察沈江因公殉职后,其子沈如风继承父亲的遗志继续缉毒任务,而后却发现当年的真相与父亲未死的秘密。《无底之谜》则是讲述两名少年意外走上犯罪道路，却因要掩盖真相而一错再错最终不同抉择的故事。
林以时不得不承认，《无底之谜》在故事性与感染力上,整篇剧本都略胜一筹。
并且它的制作班底也足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金牌制作班底。
可是——
林以时之所以当初没有将这个项目纳入考虑范围的原因是,这部戏的原著小说涉嫌融梗抄袭。
顾臣发现了林以时的沉默，见他看着屏幕中的项目书出神：“怎么了？”
林以时想了想,还是将手机推到了顾臣的面前。
“《无底之谜》这个项目称得上是圈内的顶级制作,目前其中一位主演已经基本确定了周野,另一个角色剧方问你有意向吗？”
顾臣只是粗略的瞥了一眼方案：“你很为难,为什么？”
林以时沉吟片刻,客官的说道：“这部剧的原著虽然算得上是顶级IP，无论是故事性还是整体人物塑造和感染力都很强。从项目的总体评估而言,这是一个爆款几率极高的项目，如今再加上周野……说实话，《黑白》的总体评估不如它。”
“但你之前并没有提起过这个项目,为什么？”
“这部戏的原著涉嫌抄袭了国外的一部犯罪题材小说,网上的骂声非常多。”林以时随意的靠坐在床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顾臣皱起眉：“既然这样，周野为什么要淌这趟浑水？”
“这还不简单。”林以时笑道：“周野是顶流,他近期所有的宣传都压在年轻这波人最出众演技的上面，有了这部戏，他在圈子里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至于网上的那些骂声……只要说演员并不清
楚，也很容易洗白。”
见顾臣没有说话，林以时笑道：“但我不喜欢这样，《黑白》里面有句话是说‘这个世界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灰的只有人心。’”
“所以……”林以时笑意渐淡，慎重问道：“如果这部戏角色的可塑性更强、你成为影帝的几率更高一些，你会选择这部还是《黑白》？”
顾臣关闭了项目书，目光却依旧定在林以时的手机屏幕上。
“这个问题我早就已经回答过了。”他皱起眉，半晌：“我选《黑白》。”
林以时的目光柔和下来，轻轻点了点头。
顾臣却想起从年前在林以时认知的游戏中，他不是每一次都会明确告知自己的决定，怎么如今倒是将选择权交到了自己的手中？
但他却想起了另一件事。
“你是没认出宋知意，还是不记得了？”
“这个不是跟你说过？”林以时无奈道：“游戏的界面都是动画形式的，他们连名字都没有，我怎么可能认得出。”
顾臣再次问道：“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林以时想了想，他最初觉得大概是因为那样相同的场景和他本就不顾一切的乖张叛逆。
可真的回想起那个时候，他印象深刻的却是那时顾臣看向他的目光。
林以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说道：
“下次这种情况，你一定要提前告诉我，现在想想我竟然还和她那么客客气气的说话，你还跟她喝了一杯酒……我就好气。”
顾臣的唇角微挑：“我和她喝酒，你介意？”
林以时的面色却忽然变得严肃：“顾臣，你以后千万不要跟别人一起喝酒，你的酒品真的不好。”
“怎么个不好？”顾臣顿了顿：“你倒是说说看。”
“简直就是禽｜兽啊！”林以时本来都不想说了，可顾臣再三问起，他一把扯开衣领指了指脖子被咬的地方：“你自己看看。”
顾臣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落在原本被他衣领遮住的细白脖颈，平缓的目光彻底僵住。
在原本被衣领遮蔽的地方，有一处明显的咬痕，在林以时冷白的皮肤上显得极为明显。
林以时却还在不停的念叨着：“我刚刚看的时候都青了，这是多大仇咬得这么用力啊
？这是我还好，要是咬了别人，别人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顾臣没有理会他的碎碎念，他的目光定在那处咬痕上，指尖抚过那一小圈还带着未消淡青色牙印的地方。
他的指尖触及那片细嫩的皮肤，却让原本聒噪的林以时瞬间止住了要说的话。
“疼吗？”
那指尖划过带着微痒的触感，林以时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没事……”
这咬痕的位置却让顾臣的目光微凝，就连呼吸也不自觉的急促了几分。
一般情况下，怎么会咬到脖子这样的位置呢？
除非是……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在柔和灯光之中，身丨下不设防的模糊轮廓，他躺在被灯光渡上暖色的素白软被上，画面越是辨识不清，他就越想看清局促不安的那张脸。
他下意识的靠近那咬痕的位置，越是靠近，就让他越发的难以自持。
他的身上带着他不喜的烟草香，可在那萦绕鼻息的烟草香之下，却隐隐带着熟悉而干净的香气。
让他不自觉的想拨开那腻人的烟草香，将藏好的清甜一口一口吃下。
林以时身体的僵硬将他的思绪拉回，他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的唇已经落在了那道咬痕之上。
顾臣忙定了定神，平静的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这样咬的？”
“啊？”林以时的脑子全面瘫痪，他像是被顾臣的声音唤回了思绪，可还是有些不清醒。
所以，顾臣这是在确定昨天他是怎么咬的自己？
林以时咽了一口口水。
“啊，是。”
“那你不知道躲？”“？”林以时瞪大了眼睛看着身边微微抬头，板着脸看向自己的人。
“喝醉的人是我，你怎么不躲？”
顾臣的话让林以时再次愣住。
是了，昨天喝醉的是顾臣，脑子不清醒的也是顾臣，可他是清醒的。
他怎么躲都没躲任这个小酒鬼撒酒疯。
林以时怔忪之间，放在一旁的手机再次传来信息提示音，他像是松了口气，打开手机。
消息就呈现在解锁后的屏幕上，来自陆洺，就发在项目书的消息之下。
陆洺：宋知意这边出了点小麻烦，你可能需要来一趟医院。
林以时急忙站起身：“我去趟医院。”
顾臣想起刚刚关闭方案时看到的那个名字，皱眉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等下不是还有一场戏？”林以时看了看时间：“估计时间来不及了，你好好拍戏，我去看看宋知意那边什么情况。”
林以时说罢又嘱咐了顾臣两句，便赶往酒店附近宋知意的那家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林以时远远的就看到陆洺正站在医院门外，林以时不觉心下一惊，宋知意的事情闹得这么严重了？怎么竟让陆洺在门外等自己。
想到这，林以时急忙快步跑上去。
“陆先生。”
陆洺闻声抬起头，眉目间的凌厉被冲淡了几分：“你来了。”
“宋知意怎么了？”
“不知道。”陆洺挑眉道，他说着便带着林以时向医院内走：“还有一个月就杀青了，她忽然说不拍了。林先生，你知道发生什么了么？”
“我怎么知道？”林以时觉得奇怪，想起宋知意：“她不拍戏，这样的事不是应该你们来处理？”
“恩。”陆洺的声音无奈，竟带了几分笑意：“宋知意是胃出血，李导说昨晚她和你们一起喝酒，就把江燃叫来问了问情况，结果……江燃来了，反倒是把宋知意吓哭了。”
林以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到底是谁吓哭谁？
“李导这个人……”陆洺顿了顿：“他想息事宁人，让江燃给宋知意道歉，江燃平时没什么脾气，这次却倔得很，所以李导才想着叫你过来。”
林以时皱起眉，正色道：“如果错在江燃，那我们道歉当然没问题，江燃没做错事为什么要道歉？”
陆洺依旧微笑道：“林先生，您别误会，道歉并不是我的意思。”
“我和宋知意谈谈吧。”
林以时说着快步走出电梯，向宋知意的病房走去。
江燃就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见他来，急忙站起身：“以时哥。”
江燃的声音带着愧疚与不安，林以时的面色更沉：“在这等我。”
他说罢便推开门，走进宋知意的病房。
此刻宋知意正和她的经纪人在病房内，听到有人开门进来，宋知意几乎下意识的坐起身。
可见进门的人是林以时，她这才放松下来重新靠做回病床边。
“林经纪？”宋知意不
以为意的招呼道。
林以时的目光却落在宋知意身边的经纪人身上。
宋知意在剧组的这段时间一直有两位助理照顾，是以他来剧组的几日也并没有见过宋知意的经纪人。
如今初见，倒是让林以时微怔。
宋知意的经纪三十多岁，一身的行头倒是已经赶上了小明星的架势，林以时看她的时候，她的目光也正落在林以时身上。
“小林？好巧，竟然在这里遇到你！”
林以时没有接话。
自从自己离开天影星娱以后，就真的一次次见证了什么叫冤家路窄。
这女人原来也是天影星娱的经纪，林以时常跟着大家一起叫她一声于姐。
原本对林以时也算得上是嘘寒问暖，林以时有什么资源也从不吝啬的分享给她，可他被天影星娱开除以后，不小心再撞见时，听到的却都是——
‘有什么背景，你看他整天穿的用的，一身下来也就三百块钱。’
‘我还听说……公司开除他是因为他喜欢男人，竟然对自己艺人动手动脚。’
林以时垂眸低笑，没接这位老同事的话。
于姐的面色便有些挂不住了，她一早就听说了林以时如今的境遇。虽然安子齐确实不成器，可离开安子齐以后，林以时不是一样也没有公司收留，整天带着不成器的小艺人如今还要在宋知意的剧中演几个小角色？
这样想着，于姐便再次笑道：“小林现在也是半个名人，不认得我这个老同事也正常。”
名人，林以时不禁挑起唇角，他算什么名人，她这样说也不过是讥讽自己和安子齐传出的那些不入流的谣言罢了。
林以时走进房间，自顾自的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漫不经心的翘起腿。
“你们要道歉？”
林以时平日里工作的时候待人三分笑，无论是于姐还是宋知意都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一时之间谁都没有搭腔。
林以时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不道歉就不演了？”
于姐到底是多年经纪，她回过神来，镇定道：“知意一个女孩子，跟你们去喝酒喝到胃出血，你们难道就不应该道歉？”
林以时这才纪念馆目光落回于姐的身上，挑眉笑道：“我怎么记得，当初还是我引荐你和这
部戏的制片认识的？”
“认识不认识又如何？”于姐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愧疚，反而冷笑道：“就算是你介绍的，我后来推荐了知意，那也是因为知意有能力才选上了女主演。”
“但你看看你呢？”于姐说着，满眼可惜的打量着林以时：“按说你手里的资源也不差，带出来的人倒是一个不如一个。安子齐最近绑着萧芩炒作，顾臣去找导演求潜，现在江燃也做出这样的事情……该不会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心思都用在这些地方上了吧？”
“哦，对了。”宋知意像是想起了什么，鄙夷的说道：“他当初被天影星娱开除不就是因为对安子齐死缠烂打，如今他手下带了两个艺人……该不会是对两个人都……”
她的语气耐人寻味的并未说完，林以时全程安静的听她说完，见两人不再说话，他这才站起身。
“说完了？”林以时敛去了平日漫不经心的笑意，面上的冷意森寒彻骨。
他一步步走到病床前，在宋知意下意识变得僵直的目光中俯身打量着她惊恐的表情。
“林以时，你、你干什么？”站在一边的于姐忙站起身：“我警告你，宋知意的背后的人你可惹不起……”
可林以时却像是没看到她一样，他的动作又快有狠的一掌撑在宋知意耳畔的病床头上，冷嗤道：“不管你背后有几个爹，老子平生最恨的就是狗仗人势还颠倒黑白的人。不管你的爹是谁，今天你都要记住你的爷爷是谁。”
“怎么会有这么没有素质的人！”于姐高声喊道：“难怪天影星娱会开除你！就你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地痞流氓！”
林以时没有理会她，他在宋知意惊恐的目光中站起身，不无威胁的说道：
“如果再让我听到一句你们对我艺人颠倒黑白的话……”
他说罢便整理好衣物，径直向病房外走去。
被于姐高呼的声音惊得推门闯进的江燃错愕的定在原地，林以时似并没有吃什么亏，倒是另外两个人……此刻竟是面色苍白得毫无血色。
“哦对了。”林以时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你最好好好演完这部戏，因为这会是你的最后一部戏。”
他说罢便不再驻足，大步走
出病房。
赶来的导演和剧组人员原本是以为这件事林以时拉着江燃道个歉就算解决了，哪里想到林以时不但根本没有到期……还反而闹出了这样的一幕。
直到林以时走出病房，于姐才回过神来，她忙安慰着宋知意，像是为了挽回面子啐道：“知意，你别听他胡说！他就是一个被天影星娱开除的丧家犬，他不可能封杀你的！”
宋知意渐渐回过神来，她的目光找回焦点，却仍旧觉得有些后怕。
林以时明明什么都不是，为什么他就凭两句威胁的话，就让她恐惧得半天说不出来话。
宋知意看着闯进来的导演和剧组人员，更加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愤恨的攥紧了双拳。
江燃懒得理会剧组这帮人，他正想去追林以时，却被赶来的李导拉住。一来而去间，刚刚摆脱李导，一回头，却已经不见了林以时的身影。
……
林以时低着头走进电梯，就算是看到了那两个人惊恐的嘴脸，如今他的心情依旧糟糕透了。
这是个什么世道。
长着眼睛和嘴巴的人睁着眼睛说瞎话，有点钱就不知道太阳从哪边升起的人指鹿为马，想做演员的人兢兢业业却被人轻易践踏，班门弄斧的跳梁小丑却是各个混得风生水起。
林以时默不作声的按下电梯。
就在电梯即将关闭的时候，电梯外却走进了另一个人。
“林先生，你还好吧？”
“我能有什么事？”林以时闻言抬起头，见来人是陆洺，他收起了眼底凌厉的目光，笑道：“吓哭小孩的事，我在行。”
陆洺闻言也挑唇笑了起来，在沉默的电梯下行间，他侧头打量着身边的人：“去喝一杯？”
林以时怔忪的抬起头。
眼前人的五官透露着冷锐的凌厉，他的唇边挂着温和的笑意，像是将所有的棱角都压在了那副谦和的镜框之下。
可在那两片薄薄的镜片下，却藏着一双仿佛可以看穿人心的眼睛。
此刻他确实想去喝点，但林以时想，不是和这个人。
他随口笑道：“抱歉，我不喜欢喝酒。”
“林先生。”陆洺转过头，看向电梯镜中的倒影：“我很欣赏你。”
“是吗？”林以时笑了笑，见电梯在一层停靠抬步
走了出去：“谢了。”
“真的不一起去喝一杯？”
“不了。”林以时笑着同他道了别。
陆洺却停下脚步，再次问道：“讨根烟？”
林以时回头看他，顺手摸出了烟，想了想，又将口袋里的打火机丢给他，这才挥了挥手向酒店走去。
陆洺却打量起手中的打火机，垂头失笑。
林以时原本是打算直接回酒店的，可他在路过酒吧时，还是想起了陆洺的话。
他停下脚步，打量着面前的酒吧。
在思绪错综复杂间掏出了手机，找到那个人。
林以时：出来喝酒？
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顾臣的回复，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明明几小时前才刚刚跟孩子说不要喝酒，怎么这会……就忽然变卦，还反而喊他出来喝酒？
他果然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的榜样。
可他还是再次将地址发给了周姒，走进面前的酒吧。
这里的酒吧临近剧组拍摄场地，来往的都是剧组的人，所以酒吧也都是后付账单。
林以时点了几瓶酒，就坐到酒吧的角落慢慢喝。可他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周姒和顾臣的回话。他这才想起，顾臣应该是这个时候有一场戏，可周姒为什么也没有回信？
眼看着几瓶酒都见了底，林以时只好硬着头皮又点了几瓶。
日暮过了黄昏又渐渐西沉，原本空荡的酒吧里人渐渐多了起来。
林以时的酒喝了一瓶又一瓶，也不见周姒这个白眼狼来。就连一向酒品极好的他也在不觉间染上了一丝微醺。
终于，他等到了安静了一晚的电话铃声响起。
“喂？”林以时靠在椅背上，带着朦胧的醉意接起电话：“你怎么还不来？”
电话那边的声音顿了顿：“不是说等下就回来，怎么又跑去喝酒？”
“我也想去找你啊，可我没有钱了。你不知道，以前我总觉得穷也不就是没口饭吃……”林以时却靠在椅背上，在灯红酒绿的世界中低声念叨着：“可是你不知道，没钱不是没饭吃，是没钱了才会知道，方便面的保质期只有六个月，你想去找一个人的时候才知道口袋里的钱连路费都不够……”
林以时胡扯着，竟然越扯越觉得生活真的太他妈苦了，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就觉得更加委屈了：“你再不来救我，我就要在酒吧刷盘子了……不对，酒吧哪有盘子……”
“你在哪里？”电话那端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低声重复着，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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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底之谜》——这个项目林以时是听过的,是近期计划筹备的组里比《黑白》的讨论度还要高的一部戏。
与《黑白》的缉毒题材不同,《无底之谜》是一部犯罪题材电影，但两部戏都是双男主的大院线项目,也同样打算进军明年电影节。
《黑白》讲述的是缉毒警察沈江因公殉职后,其子沈如风继承父亲的遗志继续缉毒任务,而后却发现当年的真相与父亲未死的秘密。《无底之谜》则是讲述两名少年意外走上犯罪道路，却因要掩盖真相而一错再错最终不同抉择的故事。
林以时不得不承认，《无底之谜》在故事性与感染力上,整篇剧本都略胜一筹。
并且它的制作班底也足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金牌制作班底。
可是——
林以时之所以当初没有将这个项目纳入考虑范围的原因是,这部戏的原著小说涉嫌融梗抄袭。
顾臣发现了林以时的沉默，见他看着屏幕中的项目书出神：“怎么了？”
林以时想了想,还是将手机推到了顾臣的面前。
“《无底之谜》这个项目称得上是圈内的顶级制作,目前其中一位主演已经基本确定了周野,另一个角色剧方问你有意向吗？”
顾臣只是粗略的瞥了一眼方案：“你很为难,为什么？”
林以时沉吟片刻,客官的说道：“这部剧的原著虽然算得上是顶级IP，无论是故事性还是整体人物塑造和感染力都很强。从项目的总体评估而言,这是一个爆款几率极高的项目，如今再加上周野……说实话，《黑白》的总体评估不如它。”
“但你之前并没有提起过这个项目,为什么？”
“这部戏的原著涉嫌抄袭了国外的一部犯罪题材小说,网上的骂声非常多。”林以时随意的靠坐在床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顾臣皱起眉：“既然这样，周野为什么要淌这趟浑水？”
“这还不简单。”林以时笑道：“周野是顶流,他近期所有的宣传都压在年轻这波人最出众演技的上面，有了这部戏，他在圈子里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至于网上的那些骂声……只要说演员并不清
楚，也很容易洗白。”
见顾臣没有说话，林以时笑道：“但我不喜欢这样，《黑白》里面有句话是说‘这个世界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灰的只有人心。’”
“所以……”林以时笑意渐淡，慎重问道：“如果这部戏角色的可塑性更强、你成为影帝的几率更高一些，你会选择这部还是《黑白》？”
顾臣关闭了项目书，目光却依旧定在林以时的手机屏幕上。
“这个问题我早就已经回答过了。”他皱起眉，半晌：“我选《黑白》。”
林以时的目光柔和下来，轻轻点了点头。
顾臣却想起从年前在林以时认知的游戏中，他不是每一次都会明确告知自己的决定，怎么如今倒是将选择权交到了自己的手中？
但他却想起了另一件事。
“你是没认出宋知意，还是不记得了？”
“这个不是跟你说过？”林以时无奈道：“游戏的界面都是动画形式的，他们连名字都没有，我怎么可能认得出。”
顾臣再次问道：“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林以时想了想，他最初觉得大概是因为那样相同的场景和他本就不顾一切的乖张叛逆。
可真的回想起那个时候，他印象深刻的却是那时顾臣看向他的目光。
林以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说道：
“下次这种情况，你一定要提前告诉我，现在想想我竟然还和她那么客客气气的说话，你还跟她喝了一杯酒……我就好气。”
顾臣的唇角微挑：“我和她喝酒，你介意？”
林以时的面色却忽然变得严肃：“顾臣，你以后千万不要跟别人一起喝酒，你的酒品真的不好。”
“怎么个不好？”顾臣顿了顿：“你倒是说说看。”
“简直就是禽｜兽啊！”林以时本来都不想说了，可顾臣再三问起，他一把扯开衣领指了指脖子被咬的地方：“你自己看看。”
顾臣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落在原本被他衣领遮住的细白脖颈，平缓的目光彻底僵住。
在原本被衣领遮蔽的地方，有一处明显的咬痕，在林以时冷白的皮肤上显得极为明显。
林以时却还在不停的念叨着：“我刚刚看的时候都青了，这是多大仇咬得这么用力啊
？这是我还好，要是咬了别人，别人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顾臣没有理会他的碎碎念，他的目光定在那处咬痕上，指尖抚过那一小圈还带着未消淡青色牙印的地方。
他的指尖触及那片细嫩的皮肤，却让原本聒噪的林以时瞬间止住了要说的话。
“疼吗？”
那指尖划过带着微痒的触感，林以时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没事……”
这咬痕的位置却让顾臣的目光微凝，就连呼吸也不自觉的急促了几分。
一般情况下，怎么会咬到脖子这样的位置呢？
除非是……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在柔和灯光之中，身丨下不设防的模糊轮廓，他躺在被灯光渡上暖色的素白软被上，画面越是辨识不清，他就越想看清局促不安的那张脸。
他下意识的靠近那咬痕的位置，越是靠近，就让他越发的难以自持。
他的身上带着他不喜的烟草香，可在那萦绕鼻息的烟草香之下，却隐隐带着熟悉而干净的香气。
让他不自觉的想拨开那腻人的烟草香，将藏好的清甜一口一口吃下。
林以时身体的僵硬将他的思绪拉回，他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的唇已经落在了那道咬痕之上。
顾臣忙定了定神，平静的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这样咬的？”
“啊？”林以时的脑子全面瘫痪，他像是被顾臣的声音唤回了思绪，可还是有些不清醒。
所以，顾臣这是在确定昨天他是怎么咬的自己？
林以时咽了一口口水。
“啊，是。”
“那你不知道躲？”“？”林以时瞪大了眼睛看着身边微微抬头，板着脸看向自己的人。
“喝醉的人是我，你怎么不躲？”
顾臣的话让林以时再次愣住。
是了，昨天喝醉的是顾臣，脑子不清醒的也是顾臣，可他是清醒的。
他怎么躲都没躲任这个小酒鬼撒酒疯。
林以时怔忪之间，放在一旁的手机再次传来信息提示音，他像是松了口气，打开手机。
消息就呈现在解锁后的屏幕上，来自陆洺，就发在项目书的消息之下。
陆洺：宋知意这边出了点小麻烦，你可能需要来一趟医院。
林以时急忙站起身：“我去趟医院。”
顾臣想起刚刚关闭方案时看到的那个名字，皱眉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等下不是还有一场戏？”林以时看了看时间：“估计时间来不及了，你好好拍戏，我去看看宋知意那边什么情况。”
林以时说罢又嘱咐了顾臣两句，便赶往酒店附近宋知意的那家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林以时远远的就看到陆洺正站在医院门外，林以时不觉心下一惊，宋知意的事情闹得这么严重了？怎么竟让陆洺在门外等自己。
想到这，林以时急忙快步跑上去。
“陆先生。”
陆洺闻声抬起头，眉目间的凌厉被冲淡了几分：“你来了。”
“宋知意怎么了？”
“不知道。”陆洺挑眉道，他说着便带着林以时向医院内走：“还有一个月就杀青了，她忽然说不拍了。林先生，你知道发生什么了么？”
“我怎么知道？”林以时觉得奇怪，想起宋知意：“她不拍戏，这样的事不是应该你们来处理？”
“恩。”陆洺的声音无奈，竟带了几分笑意：“宋知意是胃出血，李导说昨晚她和你们一起喝酒，就把江燃叫来问了问情况，结果……江燃来了，反倒是把宋知意吓哭了。”
林以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到底是谁吓哭谁？
“李导这个人……”陆洺顿了顿：“他想息事宁人，让江燃给宋知意道歉，江燃平时没什么脾气，这次却倔得很，所以李导才想着叫你过来。”
林以时皱起眉，正色道：“如果错在江燃，那我们道歉当然没问题，江燃没做错事为什么要道歉？”
陆洺依旧微笑道：“林先生，您别误会，道歉并不是我的意思。”
“我和宋知意谈谈吧。”
林以时说着快步走出电梯，向宋知意的病房走去。
江燃就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见他来，急忙站起身：“以时哥。”
江燃的声音带着愧疚与不安，林以时的面色更沉：“在这等我。”
他说罢便推开门，走进宋知意的病房。
此刻宋知意正和她的经纪人在病房内，听到有人开门进来，宋知意几乎下意识的坐起身。
可见进门的人是林以时，她这才放松下来重新靠做回病床边。
“林经纪？”宋知意不
以为意的招呼道。
林以时的目光却落在宋知意身边的经纪人身上。
宋知意在剧组的这段时间一直有两位助理照顾，是以他来剧组的几日也并没有见过宋知意的经纪人。
如今初见，倒是让林以时微怔。
宋知意的经纪三十多岁，一身的行头倒是已经赶上了小明星的架势，林以时看她的时候，她的目光也正落在林以时身上。
“小林？好巧，竟然在这里遇到你！”
林以时没有接话。
自从自己离开天影星娱以后，就真的一次次见证了什么叫冤家路窄。
这女人原来也是天影星娱的经纪，林以时常跟着大家一起叫她一声于姐。
原本对林以时也算得上是嘘寒问暖，林以时有什么资源也从不吝啬的分享给她，可他被天影星娱开除以后，不小心再撞见时，听到的却都是——
‘有什么背景，你看他整天穿的用的，一身下来也就三百块钱。’
‘我还听说……公司开除他是因为他喜欢男人，竟然对自己艺人动手动脚。’
林以时垂眸低笑，没接这位老同事的话。
于姐的面色便有些挂不住了，她一早就听说了林以时如今的境遇。虽然安子齐确实不成器，可离开安子齐以后，林以时不是一样也没有公司收留，整天带着不成器的小艺人如今还要在宋知意的剧中演几个小角色？
这样想着，于姐便再次笑道：“小林现在也是半个名人，不认得我这个老同事也正常。”
名人，林以时不禁挑起唇角，他算什么名人，她这样说也不过是讥讽自己和安子齐传出的那些不入流的谣言罢了。
林以时走进房间，自顾自的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漫不经心的翘起腿。
“你们要道歉？”
林以时平日里工作的时候待人三分笑，无论是于姐还是宋知意都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一时之间谁都没有搭腔。
林以时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不道歉就不演了？”
于姐到底是多年经纪，她回过神来，镇定道：“知意一个女孩子，跟你们去喝酒喝到胃出血，你们难道就不应该道歉？”
林以时这才纪念馆目光落回于姐的身上，挑眉笑道：“我怎么记得，当初还是我引荐你和这
部戏的制片认识的？”
“认识不认识又如何？”于姐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愧疚，反而冷笑道：“就算是你介绍的，我后来推荐了知意，那也是因为知意有能力才选上了女主演。”
“但你看看你呢？”于姐说着，满眼可惜的打量着林以时：“按说你手里的资源也不差，带出来的人倒是一个不如一个。安子齐最近绑着萧芩炒作，顾臣去找导演求潜，现在江燃也做出这样的事情……该不会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心思都用在这些地方上了吧？”
“哦，对了。”宋知意像是想起了什么，鄙夷的说道：“他当初被天影星娱开除不就是因为对安子齐死缠烂打，如今他手下带了两个艺人……该不会是对两个人都……”
她的语气耐人寻味的并未说完，林以时全程安静的听她说完，见两人不再说话，他这才站起身。
“说完了？”林以时敛去了平日漫不经心的笑意，面上的冷意森寒彻骨。
他一步步走到病床前，在宋知意下意识变得僵直的目光中俯身打量着她惊恐的表情。
“林以时，你、你干什么？”站在一边的于姐忙站起身：“我警告你，宋知意的背后的人你可惹不起……”
可林以时却像是没看到她一样，他的动作又快有狠的一掌撑在宋知意耳畔的病床头上，冷嗤道：“不管你背后有几个爹，老子平生最恨的就是狗仗人势还颠倒黑白的人。不管你的爹是谁，今天你都要记住你的爷爷是谁。”
“怎么会有这么没有素质的人！”于姐高声喊道：“难怪天影星娱会开除你！就你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地痞流氓！”
林以时没有理会她，他在宋知意惊恐的目光中站起身，不无威胁的说道：
“如果再让我听到一句你们对我艺人颠倒黑白的话……”
他说罢便整理好衣物，径直向病房外走去。
被于姐高呼的声音惊得推门闯进的江燃错愕的定在原地，林以时似并没有吃什么亏，倒是另外两个人……此刻竟是面色苍白得毫无血色。
“哦对了。”林以时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你最好好好演完这部戏，因为这会是你的最后一部戏。”
他说罢便不再驻足，大步走
出病房。
赶来的导演和剧组人员原本是以为这件事林以时拉着江燃道个歉就算解决了，哪里想到林以时不但根本没有到期……还反而闹出了这样的一幕。
直到林以时走出病房，于姐才回过神来，她忙安慰着宋知意，像是为了挽回面子啐道：“知意，你别听他胡说！他就是一个被天影星娱开除的丧家犬，他不可能封杀你的！”
宋知意渐渐回过神来，她的目光找回焦点，却仍旧觉得有些后怕。
林以时明明什么都不是，为什么他就凭两句威胁的话，就让她恐惧得半天说不出来话。
宋知意看着闯进来的导演和剧组人员，更加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愤恨的攥紧了双拳。
江燃懒得理会剧组这帮人，他正想去追林以时，却被赶来的李导拉住。一来而去间，刚刚摆脱李导，一回头，却已经不见了林以时的身影。
……
林以时低着头走进电梯，就算是看到了那两个人惊恐的嘴脸，如今他的心情依旧糟糕透了。
这是个什么世道。
长着眼睛和嘴巴的人睁着眼睛说瞎话，有点钱就不知道太阳从哪边升起的人指鹿为马，想做演员的人兢兢业业却被人轻易践踏，班门弄斧的跳梁小丑却是各个混得风生水起。
林以时默不作声的按下电梯。
就在电梯即将关闭的时候，电梯外却走进了另一个人。
“林先生，你还好吧？”
“我能有什么事？”林以时闻言抬起头，见来人是陆洺，他收起了眼底凌厉的目光，笑道：“吓哭小孩的事，我在行。”
陆洺闻言也挑唇笑了起来，在沉默的电梯下行间，他侧头打量着身边的人：“去喝一杯？”
林以时怔忪的抬起头。
眼前人的五官透露着冷锐的凌厉，他的唇边挂着温和的笑意，像是将所有的棱角都压在了那副谦和的镜框之下。
可在那两片薄薄的镜片下，却藏着一双仿佛可以看穿人心的眼睛。
此刻他确实想去喝点，但林以时想，不是和这个人。
他随口笑道：“抱歉，我不喜欢喝酒。”
“林先生。”陆洺转过头，看向电梯镜中的倒影：“我很欣赏你。”
“是吗？”林以时笑了笑，见电梯在一层停靠抬步
走了出去：“谢了。”
“真的不一起去喝一杯？”
“不了。”林以时笑着同他道了别。
陆洺却停下脚步，再次问道：“讨根烟？”
林以时回头看他，顺手摸出了烟，想了想，又将口袋里的打火机丢给他，这才挥了挥手向酒店走去。
陆洺却打量起手中的打火机，垂头失笑。
林以时原本是打算直接回酒店的，可他在路过酒吧时，还是想起了陆洺的话。
他停下脚步，打量着面前的酒吧。
在思绪错综复杂间掏出了手机，找到那个人。
林以时：出来喝酒？
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顾臣的回复，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明明几小时前才刚刚跟孩子说不要喝酒，怎么这会……就忽然变卦，还反而喊他出来喝酒？
他果然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的榜样。
可他还是再次将地址发给了周姒，走进面前的酒吧。
这里的酒吧临近剧组拍摄场地，来往的都是剧组的人，所以酒吧也都是后付账单。
林以时点了几瓶酒，就坐到酒吧的角落慢慢喝。可他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周姒和顾臣的回话。他这才想起，顾臣应该是这个时候有一场戏，可周姒为什么也没有回信？
眼看着几瓶酒都见了底，林以时只好硬着头皮又点了几瓶。
日暮过了黄昏又渐渐西沉，原本空荡的酒吧里人渐渐多了起来。
林以时的酒喝了一瓶又一瓶，也不见周姒这个白眼狼来。就连一向酒品极好的他也在不觉间染上了一丝微醺。
终于，他等到了安静了一晚的电话铃声响起。
“喂？”林以时靠在椅背上，带着朦胧的醉意接起电话：“你怎么还不来？”
电话那边的声音顿了顿：“不是说等下就回来，怎么又跑去喝酒？”
“我也想去找你啊，可我没有钱了。你不知道，以前我总觉得穷也不就是没口饭吃……”林以时却靠在椅背上，在灯红酒绿的世界中低声念叨着：“可是你不知道，没钱不是没饭吃，是没钱了才会知道，方便面的保质期只有六个月，你想去找一个人的时候才知道口袋里的钱连路费都不够……”
林以时胡扯着，竟然越扯越觉得生活真的太他妈苦了，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就觉得更加委屈了：“你再不来救我，我就要在酒吧刷盘子了……不对，酒吧哪有盘子……”
“你在哪里？”电话那端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低声重复着，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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