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_陛下替我来宅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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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 61 章

  原本要上前的青萍听到这话立刻停下脚步,老老实实站在檐下。

  而谢文钊刚刚坐下,他说了太多的话,嗓子很干,倒了杯茶想要给自己润润喉,只刚一端起茶杯,就听到了孟弗的这句话,谢文钊的动作霎时顿住,他该谢谢孟弗没有在自己喝茶的时候开口的,不然这口茶水肯定是要喷出去的。

  他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放下,杯里的茶水溅落到他的手背上,他也无暇顾及,他抬起头,一脸震惊问孟弗“你说什么”

  瑟瑟秋风掠过树梢,枝头的几片枯叶在风中摇摇欲坠,日光穿过那些将要死去的叶子,在孟弗脚下画出一片斑驳的影子,她站在原地,看向谢文钊,将自己的话同他重复了一遍“我们和离吧。”

  “是我听错了,还是你疯了”谢文钊感觉自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腾地一下站起身走过来,问孟弗,“我听青萍说你昨日发了热,你是不是烧得糊涂了”

  “我没有疯,也不糊涂,我很清醒,”对上谢文钊凌厉的目光,孟弗毫不退缩,她坦然地说,“我从来没有这样清醒。”

  谢文钊笑起来,他讥讽道“你很清醒你很清醒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当初想嫁进侯府就嫁进侯府,现在想和离就和离孟弗,你是不是太自私了些”

  “我自私吗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自私。”孟弗这样说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羞愧,也没有任何指责,她只是陈述一桩事实。

  谢文钊沉声道“难道不是吗从一开始就是你为了一己之私,嫁入侯府,成为侯府夫人,你得到了侯府的管家大权,侯府上上下下都被你抓在手里,到最后又随意甩开,现在还要提和离”

  孟弗摇摇头,她对谢文钊道“你错了谢文钊,这些从来不是我想要的,”

  谢文钊低头发出一串讥笑声,他边笑边道“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不想你想要的你折磨了我这么久,你现在跟我说这些不是你想要的孟弗你有没有心”

  从前孟弗与谢文钊的接触不多,向来是他来霁雪院提个要求,孟弗便想办法替他安排了,她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在自己面前说这么多话,这位宣平侯未免太矫情了些,而且他也必要矫情吧。

  孟弗静静打量着眼前的谢文钊,想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在孟弗平和的目光下,谢文钊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跳梁的小丑。

  他侧过身,看向院中那一缸已经枯死的碗莲,他轻声说“我虽不是真心想要娶你,但我自认这些年做得也还可以,我给了你足够的尊重,侯府上下大小事宜皆交到你的手上,孟弗你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因为娶了你,我再无法与我心爱的女子在一起,她同样因为此事饱受折磨,发誓此生都不在弹琴了。”

  谢文钊语气哀怨,满怀愁苦,他仿佛是将这些年里自己受的委屈全部诉说出来。

  然在这场婚姻里受委屈从来不是只有谢文钊与孟瑜二人。

  事实上,孟瑜其实也不算得受了委屈。

  孟弗也不打断他,只等他说完,才开口道“别说这些了,谢文钊,你是不愿意与我和离吗还是觉得此事不该由我提出来”

  她依旧显得非常理智冷静,也显得有些冷酷无情了。

  “我”谢文钊一时竟被问住,回答不上来。

  孟弗继续道“你心里有人,我一直都知道,现在与我和离,对你来说不是更好吗你在不满什么呢我不明白。”

  谢文钊也愣住,他在不满什么

  从前他以为自己娶了孟弗,此生再也无法与孟瑜在一起,但现在孟弗愿意同他和离,或许或许他还有机会达成自己的心愿。

  谢文钊沉默了一会儿,对孟弗说“爹娘他们不会同意的。”

  这个孟弗也考虑过了,不难解决,老夫人应该看自己不顺眼有段时间了,而且比起侯府的第一个孩子是从一个姨娘肚子里出来的,她肯定更希望能得到一个身份更贵重的嫡长孙,自己这么多年一无所出,老夫人未尝就没动过要为谢文钊换位夫人的心思。

  若还不行,可能就得抬出太后来说,不过这都是之后要考虑到的,多半不至于到这一步,她对谢文钊道“你若是不敢去说,我去说。”

  谢文钊哼了一声,既然孟弗这么说了,他若真让孟弗去了,倒显得自己软弱无能,他说“不必,我自己去说。”

  他说这话,便是应了和离一事了。

  谢文钊离开后,青萍走过来,问她“夫人,你真要与侯爷和离啊”

  “不好吗”孟弗转身在石凳上坐下。

  “我不知道好不好,”青萍蹙着眉,一副很纠结的样子,她说,“我知道您在侯府里一直过得不开心,可是和离后您要回孟家吗”

  青萍下意识地觉得,夫人回了孟家应该也不会比在侯府让她更开心。

  “到时候再说吧。”孟弗说,只是从她动了和离这个念头起,孟弗就很清楚,她若是真与谢文钊和离了,孟家是多半不会留她的。

  她没有家了。

  谢文钊的效率很快,虽暂时不知道老侯爷和老夫人是怎么个态度,但他后院里的三位姨娘却是都得知了此事,一起来到霁雪院中,向孟弗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弗看了她们一眼,大致就知道她们心里在想什么,花小菱向来不怎么聪明,想的不多,她完全就是过来打听八卦的;孙玉怜心思细腻,她既担心自己离开侯府后她在新主母的手底下可能不会好过,又有些想得到空下的正妻之位。

  这三位姨娘里,竟是曲寒烟最舍不得自己,倒是有趣。

  她与陛下交换身体的前一日,这位曲姨娘还想方设法跟自己换院子,想要借此来彰显谢文钊对她的宠爱。

  世事当真是无常。

  孟弗将她们打发走后不久,谢文钊又来到霁雪院,暮色冥冥,树影交横,他站在孟弗面前,跟她说老侯爷和老夫人都同意了。

  若是在三个月前,老夫人或许会反对,但现在她真心觉得他们两个能和离了也好,且不说孟弗现在太没规矩,单是谢文钊整天守身如玉的也不是个办法,老夫人想着,他们和离后,谢文钊把他的心上人给娶回家,自己好早日抱上孙子。

  夫妻和离,除了本人有这个意愿外,还需要双方父母的同意,之后才能上报官府,将户口更改,侯府这边应得容易,但孟雁行那边肯定会麻烦一点。

  这么多年来,总是有人到孟雁行的面前恭维他会教女儿,他怎么会容许自己这个精心培养出来的女儿与夫君和离呢

  孟弗想要尽快将和离的事解决,她干脆与谢文钊约好明日就去孟府,将剩下的事都安排好后,谢文钊仍停在原地,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孟弗问他“还有事吗”

  谢文钊动了动唇,却又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他即将要与孟弗和离了,他多年来的愿望就实现了,但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并没有多少快意,他觉得很不真实,像是一场奇怪的梦,不是噩梦,也算不上是美梦,就好像踩在云端上,该是很舒坦的,可他不知道自己哪一步会踩空,从万丈高空上坠落。

  许久后,他终于开口,问孟弗“孟弗,你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和离呢”

  “为什么想要和离”孟弗仰头看向头顶这片沉沉,晚风吹动她鬓前的发丝,皎洁月光如水般洒落在她的脸上,她说,“大概是因为没有一只鸟不想飞出笼子吧。”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孟弗被关在这个巨大的牢笼里,她已忘了自己是其实是只鸟,忘了她的背后还有一双翅膀,忘了她很想自由地飞向蓝天。

  谢文钊皱起眉头,面色复杂,他懂孟弗的意思,但他还得觉得孟弗有些疯了。

  她认为自己是笼中的鸟么她以为她飞出了笼子能活得更好么在这个世道里,她最后不还是要被关进另外一个笼子里面。

  孟弗不是个愚蠢之人,她应该知道笼子外面是怎样的环境,她却还要出去。

  谢文钊也不想劝些什么,毕竟他们两人和离对他来说未尝不也是挣脱了铁笼。

  他有很久没这样平静地面对孟弗了,只是如今他对孟弗已无话可说。

  其实从前,他对孟弗也没说过多少话。

  “我走了,今晚你好好休息吧。”他转身离去。

  回到松轩堂,谢文钊还在想孟弗说的那句笼中鸟,他不信那是孟弗的实话,孟弗向来是七窍玲珑心,她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是最有利的,不可能完全不考虑后果,他想起孟弗前些时候经常外出,她会不会是在外面认识了其他的男人。

  或许是谢文钊自己心中另有所爱,所以在想到这种可能时,倒也不是非常生气,甚至还给前些时间孟弗的疯狂行为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她可能只是为了让自己休了她,而自己却一直忍耐她,她没办法了才提出和离。

  孟弗若是知道谢文钊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大概会为这位宣平侯找个大夫好好看看脑子。

  天色早已暗下,孟弗躺在床上,手里握着那枚刚刚从匣子里面取出来的小小玉佩,她在想自己以后要做些什么呢她带到侯府的嫁妆最后要全还给孟家的,她总得想个办法养活自己。

  其实女子赚钱也有许多的门路,只是她不太喜欢纺织绣花,也不喜欢烹饪,要不写书吧但来钱可能有些慢,她还得先为自己找个落脚的地方。

  孟弗想了许久,一翻身,就看到了枕头边上的那只兔子布偶,布偶长长的耳朵耷拉下来,看起来很是乖巧可爱,孟弗笑起来,抬手落在兔子的脑袋上,揉了一揉。

  她将玉佩放到枕头下面,闭上眼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夜好梦。

  翌日清晨,帝都又下起了雨,雨下得不大,缠缠绵绵,不知何时才能停下。

  孟弗与谢文钊一起去了孟府,孟雁行得知孟弗来了,以为她是为前日的事来认错,还想冷她一冷,结果不久后下人进了他的书房,跟他说大小姐和姑爷要和离了,在前堂里等着他在和离书上签字按手印,孟雁行听到这话哪里还坐得住,赶紧来到前堂,厉声质问是怎么一回事。

  在听到和离一事是孟弗先提出来的,孟雁行面色一沉,怒发冲冠,对孟弗道“当日是你想要嫁给谢文钊,现在又要和离孟弗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孟弗丝毫没有被孟雁行这个样子吓到,她反驳道“我从来没有想嫁给谢文钊,是你们做主为我定下这门亲事,你们从来没有问过我。”

  站在门口的孟瑜听到这话,赶紧端着茶水走到孟雁行的身边,安抚他说“爹,你先消消气,也不是什么大事,姐姐与姐夫只是一时吵架罢了。”

  谢文钊听到孟瑜这话,目光不由得一黯。

  孟瑜紧接着又来到孟弗面前,对孟弗道“姐姐你也真是的,爹本来就在生气,你还这样说话,爹也是为了你好啊。”

  孟雁行气恼道“你不用为她说话,若不是她自己有意,怎么会有那些风言风语传到我耳朵里”

  孟弗没有接孟雁行的话,她看着眼前的孟瑜,轻声问她“阿瑜,既然当年你与谢文钊情投意合,在知道父母要将我许配给他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呢”

  孟瑜低下头,似有些羞愧地说“我我以为姐姐你喜欢他,我想姐姐能幸福,对不起。”

  “是吗”孟弗轻笑了一声,其实很多事稍一串联起来就全都明白了,她问道,“母亲说,有下人在我房间看到一只臂钏,是谢文钊买下的,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谢文钊猛地转头看向孟瑜,那只臂钏是他当年花了高价专门被孟瑜订做的,旁人戴着多半是不合适的,而在他与孟弗成亲后,他还见过孟瑜戴着那只臂钏。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孟瑜的身上,孟瑜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凑这个热闹,她咬了咬唇,说“可能是下人拿错了吧。”

  “真的吗”孟弗也不在意孟瑜是否愿意实话,只是当年的种种今日总要说个分明,她继续问道,“母亲还说,有下人看到我与谢侯爷私会,现在当着他的面,你们可以问问他,那时我是否与他私下见过面”

  没有人开口询问谢文钊,谢文钊脸色阴沉,比起孟雁行也没好到哪里去,当年是孟瑜在他的面前说孟弗有多么喜欢他,请他看在她是她姐姐的份上,不要拒绝这门亲事。

  如今看来,不过是孟瑜一面之词。

  她是真的喜欢自己吗

  谢文钊疑惑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一颗真心到底值不值。

  孟弗轻声问孟瑜“阿瑜你说,下人看到的到底是谁呢”

  孟瑜头低得更沉了,小声说“姐姐,你不会是怀疑我吧”

  “你心里清楚,”孟弗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怜爱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妹妹,她问她“阿瑜,能为自己打算没什么不好的,只是为何要拉姐姐一起呢”

  孟瑜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她装傻道“姐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孟弗还想再说两句,只是孟夫人突然走过来,她护着孟瑜说“阿弗,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你当初若不是嫁到了侯府,现在还不知道是个怎么样的情形。”

  孟弗点点头,承认道“是没有意义了,只是很多事总要说个明白的。”

  另一边的孟雁行咳了一声,他道“不管从前怎么样,你要是敢与谢文钊和离,便不是我孟雁行的女儿”

  孟弗转过头,目光从这一张张面孔上扫过,他们或怒或悲,就是没有人在意她的感受,没有人愿意为当年的这桩亲事表达一点歉意,甚至到现在都没人问她为什么想要和离,只有一句不能和离。

  孟雁行在意的只有他的脸面,孟家的脸面。

  于是孟弗轻轻笑了起来,她对孟雁行说“您又何曾将我当过您的女儿呢您只将我当做您的一件作品罢了。”

  一件随时拿出去可以炫耀的作品,而一旦这件作品有了瑕疵,不符合他的心意,他就可以将它毁去,扔出家门。

  孟雁行登时恼羞成怒,他喝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是一定要与谢文钊和离的。”孟弗平静道。

  孟雁行脸色无比难看,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他威胁孟弗说“我说过了,你若是要和离,就再也别进孟家的门了。”

  这个结果在孟弗的预料之中,此时真听孟雁行说出来,还是会有一点失意,她对孟雁行说“请您落笔吧。”

  孟雁行几乎要被孟弗气昏了头,他怒极反笑,拍着桌子吼道“好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往哪儿去”

  他迅速在和离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将笔一挥,对下人道“送客”

  这是孟弗第一次在众人的反对下为自己争取一样东西,现在她争取到了,这里也没什么需要她留恋的。

  她踏出孟府,秋风吹拂起她的衣袖,她像是一直展翅飞翔的鸟儿。

  接下来谢文钊就要将这份和离书送去官府,此后他们二人婚姻嫁娶,各不相干,谢文钊想到自己昨晚的猜测,他将手中的和离书握紧了些,虽说孟瑜可能骗了他,可他还是没有办法放下这个人,且即便没有这桩事,他要娶的人也从来都不是孟弗。

  然谢文钊犹豫再三,他还是对孟弗道“孟弗,你可要想明白了,这京城里的高门大户,没有人会要一个嫁过人的女人。”

  孟弗不解谢文钊怎么突然这样说,随后她抿唇轻轻笑了起来,她说“他们要不要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说完转身先一步离开,走进这蒙蒙雨雾之中。

  街上行人寥寥,步伐匆匆,无数枯死的叶子落进两侧的水渠里,铺满了水面,石板间隙里还剩下一点秋风没有带走的绿意。

  孟弗沿着长街漫无目的地行走,她还没想好自己接下来该去哪里。

  是找个茶馆坐一坐,还是去找间房子。

  她就这样摆脱了所有的一切,从此孑然一身,无室无家。

  斜风细雨,天色昏沉。

  忽然间,一把三十二骨的纸伞落在她的头上,为她遮蔽了这漫天的风雨。

  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下雨还不打伞,你是要气死我呀”,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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