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_赐我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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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 91 章

  次日天未亮,两人退了房,去客运站坐第一班回林水镇的车。

  他们到得早,检票进站后大厅都没什么人,走到对应的站口,司机还在擦车窗玻璃,见有人来,回头招呼他们可以先上车坐。

  他们没有行李,前后上了车,找到车票上的座位坐下。

  这时外面的天空才蒙蒙亮。

  言礼脱了自己的外套,搭在边慈身上,“盖着,睡一觉就到了。”

  “我不冷,也不困。”边慈扯住外套的领口,往言礼那边带了些,“你困的话就睡吧,到站了我叫你。”

  言礼无法否认,他换了坐姿,奈何空间有限,他的两条腿怎么放都不舒服。

  边慈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往里面挪了些,对他说:“你坐过来一点,靠我肩上会舒服些。”

  言礼顿了顿,照她说的那样坐,别说,确实舒服了不少。他靠在边慈肩头,睁眼就能看见她的脸,就连眼睫毛也清晰可见。

  “阿慈。”

  “嗯?”

  言礼抬手,微弯食指,在边慈的鼻梁缓缓刮过,笑道:“你真好看。”

  边慈感觉有点痒,偏了偏头,“你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才好,只能夸夸你。”

  边慈稍怔,过了几秒,如实说:“我的心静不下来,很乱。”

  “我知道。”

  “我没办法安抚自己,只能了结这件事,我才能解脱,可是每向林水镇靠近一米,我就多心慌一分。”

  “我知道。”

  边慈沉默下来,言礼等着她的下文,也没有说话。

  “你睡吧。”情绪哽在心口,表达与否都是难受,边慈不想再多言。

  言礼“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陆陆续续有乘客上车,原本很安静的车厢变得嘈杂起来,边慈木然地望着窗外,视线找不到落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具体在看什么。

  车厢里吵吵闹闹,她能听清说话的内容,可这些又好像离她很远。

  边慈想,自己和他们真的处于同一空间里吗?

  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侧目与言礼的目光相撞,她顿了顿,问:“你没有睡着吗?”

  言礼无奈道:“我哪睡得着。”

  “是我刚才说的话……”

  “不是因为那个,是我自己在自责。”

  边慈不解:“自责?”

  “我明明就在你身边,却无法为你做点什么,”言礼握住边慈的手,接着往下说,“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能陪着你很好,我做了我能做的,你也是。”

  “我也是?”

  “对,你回去送他最后一程,跟过去了结,这就是你能做的事情,阿慈,你已经很好了。”

  听完这句话,边慈的眼眶开始莫名发热。

  “心慌没关系,前方有糟糕的事情等着你也不要怕,你要记得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好。”

  言礼整理了一下外套,问:“现在可以睡一会儿了吗?”

  边慈点点头,靠着言礼肩膀,闭上了眼睛。

  其实她并没有困意,一开始只想闭眼养神,让言礼安心,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真的睡了过去。

  本以为很煎熬的车程,在睡梦中一晃而过。

  早上八点多,客车抵达林水镇客运站,两人直接打车去殡仪馆。

  在出租车上,老太太打了电话过来,响了好几声,边慈才不情不愿地接起。

  电话那头的语气很不客气:“喂,你到哪了?”

  边慈没有开免提,可老太太嗓门大,声音投过话筒传了出来,车里所有人都听见了。

  边慈不想在电话里都跟她吵起来,压着火回答:“在去殡仪馆的车上。”

  “赶紧过来,家里人都到齐了,让这么多人等你一丫头片子,你也好意思。”

  “现在还不到九点。”边慈冷声提醒。

  “怎么,你还真打算踩着点来啊?你亲爹死了,奔丧都不情不愿的,我们老边家怎么出了你这种丧良心的种,你给我——”

  话越说越难听,边慈直接挂断了电话,懒得再多说一个字。

  谈话内容一字不落传到了言礼耳朵里,事先虽有心理准备,可他没料到这些人能对边慈到如此过分的程度。

  他开始后悔了。

  不该让她回来走一趟的。

  言礼这边思绪万千,边慈反倒淡然了下来,跟他说:“一会儿你在外面等我,别跟他们见面,我走完流程就出来。”

  言礼一听就不乐意了:“我不进去,要是他们一群人欺负你一个怎么办?”

  边慈失笑:“不会的,最多嘴上骂几句,闹大了也是他们难堪,你别看她没素质,也是要脸的。”

  边慈执意如此,言礼只能由着她,只是见识了他们家里人的战斗力之后,他的脸色愈发难看。

  约莫30多分钟的车程,出租车停在了殡仪馆门口。

  大门口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今天办丧事当事人的名字,名字上面贴了一张黑白照片。

  边慈看了眼,是她爸年轻时的照片,至于为什么没用近两年的,不用细想她也能猜到,老太太好面子,断不可能用亲儿子在监狱里拍的照片。

  殡仪馆外有个年久失修的小亭子,还算清净,边慈指着那一处,对言礼说:“你在那里等我吧。”

  “真的不要我陪你进去?”言礼一脸的不放心。

  边慈还是拒绝:“真的不用,你进去了他们的嘴更碎,没必要,我待不了多久的。”

  言礼只能妥协:“那好,有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边慈跟着指示牌往里走,边家的人都在接待室,几个叔叔在外面抽烟,最先看见她。

  好几年不见,边慈看着她爸这几个亲兄弟,感觉跟陌生人也没什么两样。

  小叔冲她扬了扬下巴,连寒暄都省了,近乎命令道:“进去送送你爸。”

  边慈点点头,算是回应。

  进门之前,为了不落下口舌,让这帮亲戚多一个编排她的借口,边慈挨个叫了人。

  当然,她这个几个叔叔没一个给她好脸色看的。所以说礼义廉耻这种东西,只对明白这四个字的人才有用。

  三姑六婆呜呜泱泱站了一屋子,为首的老太太看见边慈进来,长“哟”一声,不顾这么多人在场,先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瞧瞧这是谁,哦——这可不是我的亲孙女吗!亲孙女,你还认识我这个老太婆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尖酸刻薄的嘴脸倒是跟当年一模一样。

  边慈站在人群中,眼神淡淡地看着老太太,叫了一声奶奶。

  “只记得你奶奶了?”站在老太太旁边的大姑妈故意抬杠。

  边慈瞥了她一眼,讥笑道:“当然不是,还记得大姑姑你呀,对了,以前欠我家的三千块钱还了吗?”

  “……”

  “还有三姑姑,好久不见了,听说我家的房子被你送给儿子当婚房啦?”

  “……”

  “五表哥也在呢,你今年高考考得怎么样?应该不会连着重读四年吧。”

  “……”

  边慈挨个问候过去,表面对每个人都关心备至,实则暗中戳每个人的痛处。

  她亲爸是个烂人不假,吃喝嫖赌样样不落,不过对自己这帮兄弟姐妹确实极好的。当年家里但凡有点闲钱,不是被他赌输了、用没了,就是拿去补贴这个弟弟那个妹妹,明明自己家里条件也不怎么样,就算被利用被欺骗也心甘情愿,没办法,谁让他是家里大哥呢。

  这点倒是跟她奶奶像,管它是什么名头的老大,拿着都当个宝,全然不管同一屋檐下其他人的死活。

  想到这,边慈更能理解她的亲妈当年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任谁摊上这么一个丈夫都会想逃。

  问候完一圈,屋子里安静下来,这帮亲戚看边慈的眼神更加狠毒,偏偏被说中短处,辩驳不出半个字。

  也有只能老太太敢站出来翻篇:“行了,跟就你张嘴了一样,你爸在里面,进去看看,看完要送去火化了。”

  “好。”

  边慈走进内室,遗体已经经过处理,被放在不锈钢的台面上,身上盖了一层白布。

  直到这一刻,边慈才有自己的亲生父亲已经去世的真实感。

  内室里还有两个穿着警服的人,等待边慈已久,见她站在离遗体几步之外,迟迟不上前,其中一名女警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逝者已去,节哀。”

  边慈心中并没有哀。不过她也不需要对一个外人解释,没有反驳,转而问:“你们等我有什么事吗?”

  “这是你父亲临终前留给你的信,之前我的同事给你打过电话。”

  说着,女警把信封递过来。

  信封面上的“给女儿”三个字刺痛边慈的眼,她感觉可笑至极,没有伸手接。

  “我不需要,你们扔了吧。”

  “我们没有这个权利。”女警牵起边慈的手,把信封放到她的手上,“看不看是你的自由,交给你是我的工作,希望你理解。”

  边慈意识到自己有迁怒于人的势头,就此打住,对女警说了声抱歉,收下了信。

  女警感觉她可能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看了眼另外一位男警,对边慈说:“那我们先出去了。”

  “一起出去吧。”

  边慈转身就走,毫无留恋的背影让两位警察为之一愣。

  由于职业原因,他们会经常面对离世犯人的家属,这小姑娘是他们见过最事不关己的一个,告别遗体连白布都没有掀。

  边慈和两个警察一起从内室出来,前后不到五分钟,老太太不满地质问她:“你这就出来了?那是你爸!”

  两个警察无意参与犯人的家务事,在这家人快要吵起来前,先一步离开了招待室。

  等警察离开之后,老太太说话更阴损了:“我早就说了,你跟你妈一样都是赔钱货,亲爸死了都不愿意给个好脸,你真不怕遭报应啊!”

  边慈一忍再忍,眼下实在不想再忍,冷笑着怼回去:“人都死了,我在里面多待一会儿,他还能活过来跟我聊天不成?他活着的时候没拿我当女儿看,现在人死了,想让我假模假式演孝顺女儿,这样才会遭报应吧。”

  “你们听听,大家都听听,她说的都是什么话!!”老太太捶腿大喊,一副要当众撒泼的模样,“我们老边家怎么出了你这个丧良心的种哟!”

  三姑六婆跟着附和,葬礼即将变成边慈的□□大会,谁都能胡乱说一嘴。

  一群狗对着自己乱吠,总不能学狗叫吠回去,边慈可没这么大的嗓门,正好闹到这份上,她顺着说:“我先走了,大家都是有良心的,这么多良心人送他一程,不差我一个没良心的。”

  话音落,边慈就往门口走,吵闹声被她抛在身后。

  谁知道刚才被她损过的五表哥竟然追了出来,二话不说抓住边慈的手往接待室拖,他人高马大,边慈毫无防备,被他一拖踉跄好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边慈你太过分了,葬礼都没结束就走,你爸就你一个女儿,你是想让他死不瞑目吗?”

  “我一个女儿哪有让他死不瞑目的本事,放开我。”

  边慈试图甩开五表哥的手,没成想他抓得更紧,毫不顾忌对方是个女生,力道没轻没重,边慈吃痛地“嘶”了一声。

  “反正你不能走,火化了还要送骨灰去墓地,你到时——我靠,你谁啊!?”

  “她让你放手,你没听见?”

  言礼拽着五表哥的衣领,手背青筋暴起,没有说半个脏字,可愣是把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大汉吓成了哑巴。

  等五表哥回过神,脖子被衣领勒得有些呼吸不畅,脸都被憋红了,他怒喊道:“你谁啊!少管别人家的闲事!”

  言礼松开他的衣领,力道突然消失,五表哥捂着脖子猛咳,往后退了好几部抵住墙才勉强站稳。

  边慈没想到言礼会进来,轻声问他:“不是让你在外面等我吗?”

  “我不放心,幸好我进来了。”言礼拉起边慈的手,看见她手腕上的淤青,眼神冷得像冰窖,“我不该让你来这里。”

  “我没事。”边慈反握住他的手,安抚道,“我们回去吧,给小姨他们一个惊喜。”

  “不急。”

  言礼盯着站在后面的五表哥,目光狠厉,“你,给她道歉。”

  五表哥这才顺过气来,听到言礼的话,不屑地笑道:“你算什么东西,边慈你给我过来,今天要是你不听奶奶的送大伯入土为安,我他妈给你好看!”

  边慈直接无视他的乱吠,拉着言礼往门口走。

  这一小举动成功激怒五表哥,他卷起袖子两三步跨上来,一副要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样子。

  刚碰到边慈的袖口,五表哥感觉耳旁忽然刮起一阵急风,没等他分神去看,一记重拳就挥到了他的脸上。

  “你再敢碰她一下,我他妈现在就让你入土为安。”

  几乎同一时间,五表哥闻到了血腥味,被打之处传来剧痛,他捂着脸,眼泪都疼出来了,眼睁睁看着边慈被这个男人带走,想骂两句,一张嘴,感觉有什么东西带着血丝掉在了地上。

  他皱着眉,狼狈地蹲下去细瞧——

  好家伙,是一颗门牙。

  “我ca……靠!!!”

  门牙一掉,骂人都漏风,五表哥指着两人越来越远的背影,气得直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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